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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海的对话》第九章 花火般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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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江将车子开进了丽竹苑,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平安小区示范牌,暖暖的阳光照在上面,有些耀眼。

这个已经被连续十年被评为安全小区的地方,别说命案了,就连小偷小摸、打架斗殴都没发生过。

左江停好车,飞快上了2号楼1501室。

阮归正在门口等着他。

就算是任何时候出现场,左江依然穿着一身整整齐齐的刑警制服,阮归忍不住啧啧道:“领导,您不会是回家还换了件衣服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后,左江用钥匙咔哒一声开了锁,冷冰冰道:“老实取证,别那么多废话。”

屋里潮湿昏黑,开门便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而且屋里还拉着窗帘,左江捂着鼻子去开灯,谁料电表已经被掐了,无奈只能继续用手机照明,只见满地都是杂物和垃圾。

“齐声这小子,表面看着人魔狗样的,这家里怎么能乱成这样啊。”阮归捂着鼻子,小心地跨进门。

左江半蹲在地上,沿床下、地缝和墙根一一照射过去,凝神沉思了半晌。

阮归走到窗前,刷地一声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整个人瞬间舒服了不少。

左江起身走到桌边,只见几个矿泉水瓶并排放着,杂物堆积在破旧到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盘上,吃剩的方便面和“溜冰”用的器具就这么挨着彼此,油汤上已经结了厚厚一层白霉。

左江站在那里,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修长乌黑的眉头拧着,从额头到鼻梁、嘴唇、乃至脖颈的曲线,在光影中构成了一道优雅别致的轮廓。

他突然拉开椅子坐了下去,阮归来不及阻止,只见他直直坐在那碗已经霉得发臭的方便面前,仿佛伸手要去拿筷子似的。“喂,你……”

左江拿过桌子上摆放的相册,房间里有些暗,他凑近了细细地看,突然一个身影撞进了他的视线,“龟子,快过来看。”

阮归正在取指纹,无奈道:“老大,说了多少遍,别叫我龟子,我有名字的。”

“相片有啥好看的?”阮归问道。

左江指了指相片边缘的一抹身影,阮归捂住了嘴,惊叹道:“这人,这不是那个丁振吗?他怎么会出现在齐声的相片里?”

左江示意阮归稍等,随即打了个电话:“喂,橙子……”

“你在哪?”电话那边甄诚显然在开车,背景十分喧杂:“老大,多了多少遍,您能改了您这爱起外号的毛病吗?我们已经从曾雨家搜查过一轮出来了,回局里再跟你详细汇报。另外那个曾雨工作的银行,我们也派人去了。你们在齐声家查的怎么样?”

“我在齐声家的相片上发现丁振的身影了,立刻申请搜捕令,立刻把他带回局里来。”左江说。

见他挂了电话,阮归才说道:“这丁振一连两个被害人,都有关系,这个人啊,有趣啊。我看他八成就是杀害齐声和曾雨的人。”

左江一手把相框装进证物袋里,一手捂着口鼻,闷声道:“你怎么知道?”

“第六感。”

左江问:“你是女人吗?”

阮归回视他,毫无表示,健康的小麦色的脸蛋被气得微微发红。

左江瞥了他好几眼,“得了警花,赶紧取证,一会儿还得回警局审丁振呢!”

丁振再一次坐在了警局的审讯室,比起第一次,他已经能适应审讯室里紧张的气氛。

左江透过观察镜往审讯室里面看,一贯吊儿郎当的脸上写满严肃。

甄诚坐在审讯室里把相片递给丁振,说:“你和齐声是什么关系?”

丁振有些发懵,“他是我表弟。”

“表弟?我看你还是早点老实了吧。还能换个坦白从宽。”阮归严肃地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不相信呢。齐声真的是我表弟,那张相片还是我们前年过年走亲戚的时候照的全家福呢。”丁振说的振振有词,阮归看了甄诚一眼,轻声走出了审讯室。

左江站在门口等着他,还没等他开口,左江就把手中的资料塞到他的怀里,说:“他说的是真的,小眉刚才已经查出来了。”

阮归睁大了眼睛,说:“那这么说,我们又断了线索。”

“别灰心,外勤组正在蔡天家里还有公司搜查取证,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左江安慰道。

……

南美琳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草坪上的石桌石椅。那温暖的阳光铺散的满满的,冒出绿芽的草坪,绿油油的,地毯一样,让人看了心里有种暖意。她仿佛看见幼年的南桑,穿着粉色的公主裙,张着小手扑到她的背上,叫着“妈妈、妈妈”,奶声奶气的……她的鼻子有些发酸。听到有声响,她回身。是南桑。

南美琳看着女儿——每一次见到女儿,她都在心底惊叹这份美丽和高傲,都贪恋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任何一分神情,哪怕是冷漠,哪怕是怨恨。

“囡囡……妈妈想你了。”她微笑着,语气里似乎氤氲着柔柔的雾气,滋润着人的心田。

南桑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一把扑到南美琳的怀里,南美琳无奈地笑了笑。

南美琳坐下来。她修长的腿优雅的交叉着斜倚在沙发边,高跟鞋足足有三寸高。

南桑的目光如流水一般淌过南美琳的身上,轻声的问了一句:“妈咪,您想喝点儿什么?”

“咖啡。”南美琳抬手拢了拢鬓角,微笑道。南桑回头跟家里的阿姨说:“一杯咖啡。”

阿姨答应,问了句:“给你上茶?”

南桑摇摇头,胃里难受,“温水吧。谢谢。”

南桑在南美琳的对面沙发上坐下来。沙发很高大,她坐进去,立即被包裹在里面似的,显得娇小而纤弱。南美琳心头忍不住浮起一层怜爱。

“妈妈,等我一会儿带你去看看我的小酒馆,上次只是给你拍了几张照片,等你见到实景,我保准你会爱上它的,……还有啊,你好久没有回到樽城了吧。你都不知道,樽城现在的变化有多么大,我开着我的小破车带你去兜风,晚上,我还要带你去吃好吃的,……其实我觉得外面吃的东西再好吃,也比不上您做的饭菜,尤其是糖醋里脊,松仁玉米,还有……”南桑望着妈妈,呆呆地望着,回忆像是旷日持久,从心底攀爬,直至眼眶。

“要不要跟我回美国?”南美琳话一说出口,气氛就冷了下来。

南桑冷着一张脸。南美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仍是笑着的。

阿姨将两杯饮品分别放在二人的面前,悄悄的退下了。

“你不回去,也可以,但是你现在做的那些事,必须立刻停止。”

“是父亲告诉您的吧?我就知道,他自己说服不了我,又让您当说客来了。”南桑竟然笑了一下。

南美琳怔了怔,半晌才说:“囡囡,他是你爸爸。”

“怎样?”胃里的疼顶到了心里。

“怎样?”南美琳重复了一句,隐忍而艰涩的吸了口气,说:“你是我女儿,也是他的女儿,抛去我们之间的恩怨,他终究是不会害你的。”

“他不会害我吗?造成我现在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他不是罪魁祸首吗?小时候,开亲子会的时候,他哪次来过?我们在国内连买一棵白菜,都要货比三家的时候,他在哪?一个五岁都不到的孩子,因为想爸爸、要爸爸,不吃不喝住进医院的时候,那时候,他在哪里?在哪里?他在国外,吃香喝辣,他在和别的女人鬼混……”

南美琳被南桑噎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跟您回美国的,等到我完成我的事情,我自然会回去的,不需要他操心。”

南美琳怔怔地望着南桑,颤抖地说:“囡囡,你就算不为你父亲考虑,你也得为我着想啊!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人,唯一的亲人,你好不容易从三年前的那场事故中活过来了,你难道还想让母亲体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吗?”

看到南美琳脸上的痛楚,南桑转开了脸,她看向偏厅。一束粉色玫瑰被放在那里。光线已有些暗,那粉色像蒙上了一层灰。想以往的记忆,跟粉色有关的、跟妈妈有关的,都蒙着一层灰……南桑闭了闭眼睛。

南桑走过去抱住了母亲,有些哽咽,说:“妈,我不会让那些人再欺负我们,他们加注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我会百倍千倍地还给他们。”

南美琳颤抖着,冷静地端起冷掉的咖啡,大口的喝着。那苦涩的味道,顺着嘴巴流淌到胃里。她只觉得一滴一滴的,灌进了她的心里似的。心里又苦,又痛,仿佛刀绞。末了,她将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一只手按住茶几,低声道:“妈妈以为,时过境迁,你迟早会忘掉季怀远。可是囡囡,时至今日,你仍放不下。”

“我已经放下。”

“撒谎。”南美琳尖刻的说,她盯住南桑的眼睛,“你撒谎。这个名字,你听都听不得,放下?!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

“季总,不如坐下来吧。”池墨轻声笑道——季怀远虽是在笑着,可是那眸子里慢慢聚集的怒意,不容忽视。他细细的打量着季怀远。以前虽是见过了很多回,都是温文尔雅的样子,真没见过他薄有怒意的面孔……还是,挺有威慑力的。只是,对手嘛,可惜了是池墨。

他仍是笑着,“难道连坐下来的面子都不肯给我吗?”

季怀远淡淡地笑着,说:“池少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池墨抬眼,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会长说了,只要你不再出现在大小姐的世界里,美国的项目,他权当送给你。”

对方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可开出的条件却又足够诱人!

季怀远盯着池墨,良久不语。

“池少跟着会长这么多年了,就没有想过取而代之吗?何苦像现在这样,哈巴狗似得跟着主人身后。”

池墨看着季怀远的嘴脸,突然笑了,说:“人也好,狗也罢,只要是忠于自己,就是好的,有些人,”池墨顿了顿,盯着季怀远,一字一句地说,“还不如狗。”

如果说此前的交锋曾让季怀远渐渐轻敌,此刻他的后背却实实在在地透出一阵彻骨的寒意。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其手段之阴狠毒辣,简直是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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