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忘颜乡？”

“忘颜乡是亡者的宇宙，逝去的人都会来这里。没人知道宇宙存在的意义，也没人知道忘颜乡存在的意义，但是远古的华夏先民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来解释它的存在规律：生者永逝，难与契心，亡者不归，终溃忘颜。其他民族也有类似的语言，表达着类似的含义，”奥兹玛小姐回答。

“这表达了什么？”

陶先生解释道“大概意思就是说活着的人们一定会死，难以彼此铭记于心，逝去的人无法再复生，最终会在遗忘中泯灭。”

“为什么会是这样？”

“这是神的旨意！”福林感叹到。

企心不信仰神，但是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到南京城，再也回不到汽车上，再也见不到即将到来的母亲，再也走不上归途。

他继续问“为什么叫忘颜乡？”

“因为在这里你会忘记所有亲人，爱人甚至仇人的容颜。虽然人们使用的语言各不相同，但是结论基本上都是说，人死后的灵魂会失去对生者的记忆，变成飘灵，只留下自我意识，然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是彻底泯灭，也许是又去了另一个世界，没人知道。”

“奈何桥和孟婆汤是真的？”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有点区别！”陶先生说。

企心内心思索了一番，说道“可是你们都还记得生前的事情吧！”

“打破规则的是黎酒。”奥兹玛小姐举起手中的酒杯。

“喝下黎酒的飘灵会变成落灵，会获得记忆和感觉。随着喝下更多的黎酒，落灵会记起越来越多的往事，感受到更多的感觉，比如温暖和寒冷，而且会在忘颜乡活的更久。”

“这听起来还挺不错的。”

奥兹玛小姐摇着头解释“它带来的麻烦更多些，黎酒就像毒品，它带来的美好只是暂时的，而带来的灾难却是永久的。”

“灾难？”

“飘灵们本来相安无事，谁也无法伤害彼此，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消亡。可是黎酒在彼岸花和黑曼陀的作用下让飘灵之间变得可以互相攻击，被涂釉上红色彼岸花的剑可以杀死飘灵和落灵，令他们直接泯灭……”

“红剑？”企心想到了被萨伦杀死的布金纳。

奥兹玛小姐点头说道“那只是一种涂釉的武器造型罢了，忘颜乡有3种物质可以被制作成涂釉武器，分别是黄金，骨骼还有幽灵钢。”

“幽灵钢？听起来很酷，黄金反而显得最普通，”企心调侃道。

“只是一种叫法，现在已经很难找到幽灵钢了，没人知道在哪开采它，”陶先生补充道。

奥兹玛小姐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手链，说道“总之，黎酒带来了杀戮和欲望，为了生存下去，四散的落灵们联合起来，形成了很多族群，而战争也就随之而来。甚至没有记忆的飘灵们也会团结在一起抵抗落灵的攻击，整个忘颜乡没人能够处身事外，都被卷入了恐怖的漩涡。”

“黎酒是谁酿造的？”企心的疑问越来越多。

奥兹玛小姐很有耐心的解答道“没人会酿造黎酒，他也不是酒。至于如何得到黎酒，这就要从土地说起……”

“矿脉！萨伦和波拿巴就是在望乡崖找到了黎酒的矿脉。”企心插话道。

陶先生点点头。

奥兹玛小姐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继续说道“忘颜乡并不大，它的四周是一片没有波浪和风的死亡之海，人无法游泳，船无法航行，没人知道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更不知道忘颜乡是不是一个星球。”

“中间是什么？”

福林解释了这个问题“是众多亡者的地域，相当于电影里描述的亚空间，我想这么说你会理解的快一点。”

“亚空间？”

“人死以后失去了记忆，可是在忘颜乡却被赋予了一块记忆之地，有人说这是恩赐，有人说这是惩罚。”福林做出祈祷的手势。

“这很有趣，但是黎酒在哪？”

奥兹玛小姐解释道“其实每一寸土壤里都含有黎酒，植物们就在不停的吸收着黎酒，得以在这里存活。不过要找到可以开采的黎酒，却需要最纯净的地域。”

“纯净？”

陶先生说“一片记忆之地越久没有人逝去，他就越纯净，就会产生越多的黎酒，因为我在燕子矶立下了劝诫碑，所以，这几十年，都没有人选择在这里结束生命了，才会有黎酒的矿脉出现。”

“您的行为真的功德无量。”企心说道。

陶先生礼貌的点了点头。

坐在福林准备的新位子上，企心的心中更新处理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他其实并不情愿去了解。

陶先生看他不再问问题，说道“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忘颜乡有很多未解之谜，尽管它可能和宇宙一样古老，甚至更古老。”

企心问了陶先生很多个奇怪的问题，陶先生也都仔细的解答了。

“这里没有外星人吗？”

“因为在生者世界都没有找到外星人，所以在宇宙的其他地方是否也有忘颜乡就成了迷中之迷。”

福林一边把玩自己手里的钢笔一边说“至少外星的忘颜乡还没有和地球有交接的部分，也许被什么隔绝了也说不准，嘿，我猜的。”

“首先得有外星生物才行。”陶先生补充了一句。

“公园里那一只是不是外星的怪物？”

陶先生无法回答。

奥兹玛小姐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他单手抱起一只小狼，它迅速嗅到她手上的酒杯中有黎酒，并试图用牙去啃咬。

“小狼似乎能够闻到黎酒的味道？”企心问道。

“忘颜乡有很多古代的野兽，比如恐龙，它们都是寻找黎酒的能手，正是利用这一点，相对来说缺乏生存能力的人类，又一次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点。我们可以跟踪最优秀的野兽们找到黎酒，当然争斗和掠夺也不可避免。”奥兹玛小姐微笑着。

“这里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忘颜乡除了亡者的属地，还有很多独立的陆地……”陶先生又继续介绍。

“足够了，我觉得足够了。”

企心不想再了解下去了，他们的首次介绍会谈就这样结束了。

之后陶先生与奥兹玛小姐窃窃私语了几句，她吃惊的看着企心。

福林听到了他们的私语，大声说道“上帝，你真的是活人？”

企心指着自己右脸颊的伤口“应该是的，还被一个鼠头蛇怪攻击。”

奥兹玛小姐走到福林的工作台前翻找上面的书册。

“福林，你是不是有一本达尔文的《亡灵生物志》。”

福林很快的帮她找到那本书，她拿到原木桌上翻看，很快她就有了发现，所有人都聚了过来。

“达尔文还活着？我是说活在忘颜乡。”企心不知道怎么表达。

“不，泯灭了，达尔文先生没有选择继续喝黎酒，这相当于自杀，他只在忘颜乡生活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是他的科学探索精神引领他去了忘颜乡的很多地方，并且写了这本书。”福林伤心的说道。

奥兹玛小姐指着书中的一段话读道，“卡布拉，我用神话里的怪物为它命名，它是嗜血的恶魔，蛇身鼠头，体型巨大，对血液有着巨大的敏感度，擅长挖洞，生活在忘颜乡的地下。”

陶先生质疑“我觉得达尔文在胡说八道，忘颜乡没有血，它却是靠血生存，我们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这玩意。”

福林不喜欢陶先生对待达尔文著作的态度，指着企心说道“他就有血，不是吗？”

“这么大的怪物会挖洞穴？”企心问道。

“难道你也要质疑达尔文先生的著作？”福林不想大家质疑这本书。

奥兹玛小姐又读道“备注：冥王的血河是它原本的栖息地。”

陶先生拍着桌子说道“那都是神话故事，如果忘颜乡有冥王这种神，那拜月那群疯子就是真理的守护者了？开什么玩笑。”

企心发现陶先生在学自己的口头禅。

奥兹玛小姐眼神盯着企心企心说“忘颜乡对于活人来说也是个神话故事，这小子也许就不信。”

企心站起来亢奋的说“信不信并不重要，我既然还活着，我只想知道怎么回生者世界，我不属于这里，只要我流一点点血，那个怪物就有可能出现，帮帮我。”

福林，陶先生和奥兹玛小姐三个人看着企心，没有人回复他的求助。

企心不得不又呆坐回座位，自言自语“我就不该来祭祖，刘企心这个名字一定是被祖先诅咒了，现在我只能等死？”

“你来南京祭祖？，刘氏吗”陶先生摸着自己的下巴。

企心马上回答“不是，是我外婆家的祖先，姓赵。也是一个大姓，只不过这是民国才改的，实际妈妈家是满人。”

奥兹玛小姐摊了摊手“你有黄金家族的血脉？这就热闹了，也许我们可以去找那些讨厌的家伙问一问，大变活人这种事挺符合他们的风格。”

“什么黄金家族？什么讨厌的家伙？”

福林兴奋的说道“我来告诉你，这是忘颜乡最著名的历史，黄金家族的始祖成吉思汗在几百年前曾经统治了忘颜乡，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泯灭了，有人说是他的孙子忽必烈谋反，也有人说他受到了神的惩罚，总之随后黄金家族的联盟就瓦解了，忘颜乡变成了现在的混乱局面。”

“看来死了也这么多麻烦，还不如好好活着，……”企心正要继续抱怨。这时屋外传来了几声狼吼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犬吠之声，越来越清晰。

企心看着奥兹玛小姐问“是友好的邻居吗？又或是讨厌的家伙？”

奥兹玛小姐从自己的工作台下，拿出了两把粗制打磨的金色弯刀握在手中，“忘颜乡只有窃酒的强盗，哪里会有友好的邻居呢？”

陶先生一脸凝重的指着那四只狼崽，“是它们的家人，你在哪捡到这几个狼崽？”

“我在某个产黎酒的森林里发现的它们，是神鹰带我找到的。那片属地的飘灵似乎就要被遗忘了，地域内已经开始逐渐坍塌，母狼并不在那里，我就把它们带回来了。”奥兹玛小姐手中的小狼开始躁动起来。

福林紧张的躲到企心身后，胆怯的像个孩子一样，说道“现在它们的妈妈找你要孩子来了，你不去和她解释一下？”

“带上小狼我们把孩子还给它们。”说罢，陶先生从武器架上抱下一捆箭，拿着弓，走出小屋。

众人也跟着走出小屋，企心拿起桌上的红匕首跟在奥兹玛小姐后面，福林则跟在企心身后。

四周的农庄里有很多双血红的眼瞳。

“我看不见它们，是什么怪物？”

奥兹玛小姐手持双刀，保持着警戒“不是怪物，是尼奥夫古狼，差不多有六十只。”

福林看了看农庄里的植物说道“植物们开始喝酒了。”

企心不解，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陶先生已经拉满了弓，那箭头上有和黎酒一样艳丽的颜色，他淡定的说道，“说明现在是午夜时分。”

只见刚刚漆黑一片的田地里，农作物开始发出艳丽的微光，就好像刚刚要举办炫酷的焰火晚会一般，将农田里展现的一览无余，参加晚会的观众们一个个青面赤舌，灰毛鳞起，凶眉厉目，正准备开始一场饕餮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