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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第四章 果决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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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9年,寂月十五日。

费迪南德十一世对弗伦索西亚的战争导致了他自己的毁灭。

伦培尔.奥临恩.佩兰所带领的军队,在一周之内,消灭了伊斯卡尼亚国土上所有仍忠于马奇赛巴曼家族的军队和无数贵族的私兵。伊斯卡尼亚,这个自有史可考的安洛奥古典时代便存在的国家,就这样成为了弗伦索西亚的附庸。

国内所有的堡垒被弗伦索西亚预备役部队接管,视作弗伦索西亚领土,而他们的白底金鳄鱼旗帜,也变成了蓝底银鳄鱼,上面有着一个金色的鸢尾花,向所有人宣布着佩兰王朝的奥临恩家族对这个国家的彻底征服。

这件事引起了轰动么?

似乎并没有。

阿罗尼亚的摄政王公,很简单地给铂勒斯,也就是弗伦索西亚的首都发了一封庆祝信函,庆祝伊斯卡尼亚执政官奥纶耶上任。谁都知道,这个庆祝是庆祝什么,并不是像以往,庆祝某个家族的继承人顺利继承王位,而是庆祝一场战争的胜利。

伦培尔就这样泡在这一大堆一大堆的祝贺信函中,他最重视的,毫无疑问是来自紫山,来自科宁茨.海默施陶芬的信。

“老师给我指了不少问题啊,还有五叔六叔的笔迹,”伦培尔看着这封信,越看越欢喜,像是老友重逢一般“六磅炮和臼炮的效果很好,这点还是老师书上的东西靠谱。”说着,伦培尔写起了回信。

今天是寒月二日,伦培尔回到铂勒斯的第十七天。

下午就是国民大会的先行会议,也就是原本没被逮捕的国民代表和新晋的国民代表会来到铂勒斯的青金宫进行先行会,为整个国民大会定一个主题。参与的共和派在那时,估计会极力鼓噪。

他揉了揉额角,伦培尔非常讨厌这种复杂的政治问题,所幸自己的姐姐,也就是罗兰菲尔已经把几乎所有事情都理顺理清,现在已经进入整理发言稿的阶段了吧。

伦培尔闭着眼,朝后面仰去,不知为何,头触到些柔软的东西,像是枕头一样。他睁开眼,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罗兰菲尔什么也没写,就那这样站着,和坐着仰头的伦培尔对视着。两个人彼此看着对方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微微笑了。

“费迪南德和他的妻子已经被锁在单间牢房里十天了,您准备怎么处理?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站了起来,牵起罗兰菲尔光滑白皙的手仔细打量着“怎么,姐姐你准备把他们拿去玩?”

“这家小丑带给我的余兴已经够了,他的三个孩子现在还摆在我的卧室呢,”罗兰菲尔撇嘴发出了不屑的笑声“您不处理他们,不怕迟则生变么?”

“也是,我去地牢看看。”

整个奥临恩城堡的走廊里也没什么人,侍卫们多数也都在倚着墙壁或是柱子上践行着睡午觉这一弗伦索西亚怠惰而神圣的传统,除了那个壮硕的女仆以外,没人在意像夫妇一样挽着手走下楼梯的执政官和公主。

两人一路从大厅到地牢,地牢里虽然还留着不少来自梅拉菲尔时代的铁链和镣铐,但是却远没有梅拉菲尔时代那样脏乱,泛着催人呕吐的恶臭。主因还是艾福阿比亲王在任内修了一座挨着首都圈最大粪坑的监狱,去那里工作的警卫,每年有整整一个月的休假,每个月有堪比掷弹兵的工资。

半睡半醒的卫兵听到脚步声,看到执政官和公主两人到了这里,马上清醒了过来,不知从哪搬了两个凳子出来,点头哈腰满脸媚笑。

“执政官阁下!没想到您会大驾光临啊!”

伦培尔用力的嗅了嗅,并没有嗅到传说中那难闻的气味,点点头“很干净嘛。”

“是,阁下,现在牢房基本都是空的,但是听说伊斯卡尼亚那边会来一批政治犯,所以我都收拾好了,就等他们来了!”

“好,到时候也要辛苦你了,那两个人呢?带到审讯室去,然后你就继续歇着吧。”

“是!”

于是伦培尔和罗兰菲尔两人坐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那个高大健硕的女仆从旁边推出一辆小车,上面摆着四五桶不同标识的饮料。

“你经常到这来?”伦培尔一脸诧异的看着罗兰菲尔,原因嘛,因为那几桶饮料毫无疑问都是罗兰菲尔的口味,从北方林地带来的满是馨香的低度甜酒“老陈酿”,林地人手制蒸馏松子酒,最常见的麦酒,当然,弗伦索西亚人工作时常喝的橘子汁做主体的清凉饮料还有以某种植物果实为原料的提神饮料也在上面。

“这里比我办公室凉快,而且地下一层也方便让传令兵跑来跑去。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咋了下嘴“这样吧,有空给你在青泉宫后身的林子里修个避暑的地方吧,动不动就跑到这太寒酸了。”

聊着聊着,两个卫兵各押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进来了,他们把这两个人用铁链绑在叉型架子上,摘下了他们的头套。

费迪南德和他已经半死不活的妻子的脸露了出来,费迪南德穿着衣服的时候,还不显胖,但是一旦身上只有麻袋片一样的衣服的时候,腿上和肚子上的肥肉就会完全显露出来。而他贵族出身的妻子前几天被连续灌了几天号称有绝育功效的汤,现在几近虚脱的垂着头。

两个卫兵往两人脸上各泼了一桶凉水,两个人睁开眼,看到面前的伦培尔和罗兰菲尔,脸上的表情,从惊惧,到不安,最后到悲戚,愣是两三分钟半句话没挤出来。

“你想说点什么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陛下您大人有大量!我怎么样无所谓!求您放过我的孩子!”费迪南德咽了口唾沫,像是孩子被狼叼走的妇女一般疯狂地叫着。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饶过你的孩子?让他们像你一样在十五年后对我宣战么?”伦培尔站起来,轻轻地拍了拍费迪南德的脸“您不会觉得我和奥托七世一样仁慈,能给你留下任何子嗣吧。”

罗兰菲尔撅起了嘴,似乎对伦培尔说奥托七世仁慈有些意见,但是伦培尔并没有理会,继续绕着费迪南德走来走去“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么?”

费迪南德摇摇头,他大抵已经知道自己的孩子的命运了,但是没有从伦培尔口中真正的确认自己三个孩子的厄运,让他多少不是那么痛苦。

“因为你还有别的用处,”伦培尔坐回到凳子上,打开了将近两千年前安洛奥人灭绝之前写得《继承法通则》“‘凡犯罪者,被流放者,均有权利继承其合法头衔及产业,以下情况除外,第三条,继承人拥有宣称但经确认无生育能力。’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费迪南德一怔,马上就明白了伦培尔的意思,他并不傻,自己的孩子如果真的死了,然后伦培尔再将自己阉割,那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以伊斯卡尼亚王位继承人的名义对伦培尔发起战争。

想到这里,他几乎死了心,但是他还想确认一件事情,自己的孩子,究竟怎么了。

“大人!陛下!蒙主洪恩的伦培尔陛下!”费迪南德看着伦培尔的眼睛,用最后一丝力气喊了出来“我想知道,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伦培尔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罗兰菲尔,而罗兰菲尔已经写完了一句话:

“剥完皮喂了狗,公主殿下如是说。”

短暂的沉默。

随后,便是近乎疯狂的挣扎和怒吼。

“狗杂种!屠夫!恶魔!无边地狱的马桶水和屎泥降生的垃圾!母狼和秃鹫操出来的渣滓!我死后,会日日夜夜缠着你,让你无法睡眠,让你夜半惊起!让你最后因为瞌睡而栽在粪坑里淹死!”费迪南德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他无法想象自己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在死前遭遇了怎样的痛苦,他越想,心中就越如针扎一般痛苦。此时,他能做的事情,只有不断的朝着面前的这个少年,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吐唾沫。

“嗯,原本我只计划把你那活儿切下来,但是没想到你这么会骂,”伦培尔喝了口罗兰菲尔杯子中琥珀色的酒液,被辣得咳嗽,直皱眉,而旁边的罗兰菲尔无声的笑起来,他喝了两口清凉饮料“我们先走了,你们记得叫个医生过来处理好他的伤口,然后把他舌头切下来。”

“是。”

离开地牢时,两人刚好看到安东就在地牢门口,似乎在等着他们。

伦培尔拍了拍安东的肚腩“怎么了?”

“执政官阁下,先行会议差不多到了出席的时间了。”

两个人坐上了轿式马车,前往铂勒斯的青金宫。

铂勒斯因为之前国民军的缘故,街上甚至看不见几个男人,多数都是巡逻的军人和带着挎包的事务员。至于商人老爷和工坊主老爷嘛,都坐在自己的轿式马车里,也不太可能露面。

先行会议的日程是这样的,下午先把提案提出来之后,把几项可以拿到国民大会上讨论的总结出来,然后在风月,也就是下个月的国民大会全体会议上提出来,由正反双方进行辩论,最后决定是否执行。

伦培尔坐在青金宫议会厅的国王的位置,俯视着整个大厅,两边列席的人都格外稀疏,原本两百人的国民大会,似乎只剩下了七八十人,如果忽略掉安东这种军队上来的代表的话,那原来的国民代表加起来也就只有三十多人了。

“人怎么这么少?”伦培尔问旁边的阿库耶尔。

阿库耶尔站在伦培尔身边,听到这个问题也皱皱眉“您处决了七十个,然后有不少人逃到瑞奇尔德那边,还有一批直接辞了这个位置隐居在家了。”

“哦。这样啊,那等到来年风月能凑齐五百人么?”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派人给全国的名流富豪还有大工坊主都发了信函,还有几个省的行政督还有特别区的市长也要来,怎么说五百人还是凑得出的。”

伦培尔点点头“也是,诶对了,你有什么提案么?”

阿库耶尔听到这句话之后,警觉了起来,瞳孔骤然间缩小“您问这个有事么?”

伦培尔对阿库耶尔这幅样子也感到有些奇怪,笑着摆摆手“没事,就是问问。”

“啊啊,您就是问问的话还好,”阿库耶尔虽然摆出一副不紧张的样子,但是伦培尔还是依稀能感受到这个老人身上的肌肉是紧绷的“我,和贝兰将军一起起草了有关国王问题的提案。”

“哦?很有意思,说来听听?”

“嗯,实际上就是,国王的继承要由全体国民来选举这件事,就是把您当初的许诺落在纸面上而已。”

妈的,老狐狸算计我。

这是伦培尔,一个准备靠着军功和报社宣传,等个五年左右再宣称王位的弗伦索西亚继承人,此时唯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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