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第三章 沉稳 一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伦培尔回到自己的大厅,看到了几位将军站在他的大厅中,比起刚到的时候,多了不少新面孔。

伦培尔对于中老年人长期把控军队的高层位置感到无所适从,这种老年人就应该让他们去喂马、劈柴、管后勤,而不是放在军队里干涉指挥。

于是他统帅部中所有年龄超过五十且他看得不顺眼的将军的都排到各个地区负责练兵了,而有贪污历史的,则是抄了家,被丢进了煤窑挖矿。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发挥下余热总没坏处的。

他在炮兵指挥官中,选择了三位资历足够老的,任命为炮兵上将,骑兵也是一样,另外还选出了四十出头,充分学习了古典和现代的军事名著的校官,晋升为前线指挥员。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或者是有分兵需要的时候,就由他们进行前线的部队指挥。

“报告一下情况,”伦培尔站在那铺着地图的巨大桌子前,扫视着整个战场的情况。

“执政官阁下,东部图多伦特区的事务官与军务负责人坎平校官五天前发现伊斯卡尼亚军队在边境开始集结,于是派快马沿途通知,今晨,伊斯卡尼亚国王,费迪南德十一世.马奇赛巴曼向我们宣战,理由是我们正在做金狮宪法所禁止的奴隶贩卖,把难民拘为奴隶。”

伦培尔翻了个白眼“布里托尼亚也搞贩奴,怎么就不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执政官阁下,现在敌人已经围攻了图多伦特区的三座星堡,据图多伦的侦查哨报告,敌人约有二十万人上下,部署在图多伦特区的周围。”其中一个将军报告道,他腰间的骑兵剑型的仪仗剑告诉了伦培尔他是一名骑兵上将“三座堡垒各有五千人,如果敌人不强行攻城的话,至少能撑半年。”

伦培尔闭眼想了下,对方二十万人,首都圈可集结的部队现在已经扩充到了十三万五千,调出沿途安哈特省和青谷省的驻军加起来大概有十七万左右,可以一战。

“派快马通告青谷和安哈特,立即完成驻军的整训,准备集结,”伦培尔站了起来“首都区全军出动,向东,击溃伊斯卡尼亚那群玩泥巴的狒狒!”

当天下午,大军便出发了。后勤总管在得知伊斯卡尼亚人的宣战消息之后,马上就命令手下清点粮草弹药,准备随军向东输运。得益于此,整个首都大区的非驻防部队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了出兵的准备,随后,开始向东开进。

伦培尔骑着马,身边是另外几位将军和上将,他们看着格外古旧的奥临恩城还有门口无数在送行的老幼妇孺,当然还有奉命对王国进行“摄政”的公主,罗兰菲尔。

“我们会彻底击败他们。”

留下这句话,伦培尔,走了。

看上去,他无比自信,就好像这场战争像砍杀一群偷香蕉的狒狒那样简单,但是实际上伦培尔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这次可能要完。”

每个中队的副行伍长敲起了小军鼓,而骑手举着红白蓝的竖格三色旗,上面是一个金色的鸢尾花纹样。行伍中,同样有着短笛和小号的声音,伴着军鼓,十二万五千人,整齐了队列,开始向东开动。

“执政官阁下,”他几乎是手把手教出来的炮兵上将安东凑到他旁边“您很慌张?”

伦培尔激灵一下,然后扫视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两个人在谈些什么的时候,他轻轻地点点头。

安东笑了,这个比伦培尔大了两岁的炮兵上将前几个月还只是一名炮兵尉官,手下有着三个十二磅炮炮组。而今天,他是一名炮兵上将,队列中半数的火炮由他指挥,他自认为有义务知道自己的统帅,也就是弗伦索西亚的执政官的想法。

“您在害怕些什么呢?”

伦培尔长呼了一口气,组织了下语言,怎样能让周围的近卫部队不认为自己害怕了同时又能向安东传达自己的意思。

“伊斯卡尼亚人,十五年前遭遇了奥洛尔有史以来最可怕的惨败,王室被杀得只剩五岁孩子,所有参过军的和在服役的军人,被装在船上,然后沉进了海底。现在他们再一次想要来一场战争,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们恢复过来了,如果他们能够击败我们,就会尝试着,向帝国复仇。”伦培尔胡诌一堆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想了想,必须在结尾说一句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的话。

“他们不是几个月前的国民军那群垃圾,他们是一群接受过军事训练的,真正的军人,而这行伍中,自王位继承战争以来,面对过真正的军人的人,有多少人?”

“报告!执政官阁下!”一个正在行军的近卫掷弹兵喊了出来,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是伦培尔筛选出的近卫掷弹兵的一员“我和您一样大时,参加了西三堡战役!杀了十七个加息塔利亚人!”

“报告,我二十一岁时,参加了西三堡战役!杀了十九个!”那是一个同样高大的近卫掷弹兵。

“报告!我二十七岁参加的西三堡战役!我随亲王殿下斩杀了敌军主帅约诺姆!”

行伍中,无论是骑兵和步兵,不断地响起“报告”的声音。伦培尔不知为何心中升腾出一种情感,一种充满力量的情感,他驾着马,走出行列,顺着队列巡视着自己的军队。

“你们!都是勇敢的男人!都是真正的军人!对方是什么?对方是想要雪耻!想要用我们的血,染红他们北上的战旗的伊斯卡尼亚人!你们害怕吗!”

“不怕!”

伦培尔拔出自己的剑,指着天空“我们!要把那群伊斯卡尼亚人勇敢的脑袋瓜砸碎!砍下来,用来喝酒对不对!”

“对!”

伦培尔仰天大笑,这似乎并没有缓解他的恐惧,那对于未知的恐惧始终存在,但是这恐惧,似乎同样分担到了行伍中无数的老兵身上,他们跟着军乐声,迈着整齐地步伐,向东前进。

七天之后,他们看到了那周围燃烧着战火的三座距离三四公里的堡垒。

城墙上被砸出了无数大坑,火炮周围满是防御骑兵突袭的据马,有的地方还用土垒出了步兵掩体。

但是似乎伊斯卡尼亚人并不准备用这些已有的东西,为自己创造什么优势就是了,他们数量巨大的部队已经在面前展开。虽然伦培尔这边站在上坡上,得以看到敌军的全貌,但是就是这样,才更令人震撼。

一个中队是三百人,分成五个六十人小行列,六十人行列则组成二十人一排总共三派的射击队列,对方大约有十二万到十五万人的各式步兵,四百到五百个中队,这样的部队被完全展开在堡垒周围方圆五六公里的范围内。

伦培尔在上坡上停了下来,而步兵和炮兵展开了横队,开始慢慢地向对方靠近,通常火炮实心弹的最大射程决定于口径,最多也就一千五百米,而有效瞄准距离大概也要到一千米以内。

按照伦培尔命令,火炮和线列步兵以及轻步兵已经推进到了和对方距离大概在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左右。今天是个大晴天,校准可能难度不大。而骑兵则在步兵后方两百米处压阵,等待指示。

对方的攻城炮架在那里,很显然是不太准备挪过来的,伦培尔心理多少有了点底,几名上将都去指挥自己所属的单位了,而自己身边,是三十名近卫胸甲骑兵和一百八十名近卫掷弹兵。

=====================================================================

“报告!陛下,弗伦索西亚军距我军约有一千五百米左右!请下指示!”

费迪南德十一世坐在红色的大帐篷中,周围是几位站着的将军,他手中摆弄着一个棋子,原本他还以为对方,传说中那个在紫山学习军事学了十年的小孩会搞一个特殊点的战术。结果没想到是摊开阵型准备硬拼。

“我还以为那个小毛孩有什么紫山的新点子呢,没想到和鲁道夫八世一样,只会像个莽夫一样对拼么?”

费迪南德十一世今年二十岁,虽然这样一个人说十六岁的伦培尔是个小毛孩,有点令人深思,但是在他眼里,对方毫无疑问是不堪一击的。

“陛下,您不准备把炮兵。。。”

“用不着!”费迪南德十一世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身边的将军。

自己有二十万人,十五万步兵,四万骑兵,还有一万炮兵。这些部队分成了三个兵团,他亲率中军,留下了四个步兵大队分别看守三个堡垒的城门避免三个城堡总共一万五千人支援伦培尔。而自己的亲兵正面作战的话,他有绝对的自信,因为他这次,把精锐的长戟射击军都带了过来。

长戟射击军一手持一人高的长戟,一手持火枪。射击时,把长戟插在地上,倚长戟稳定火枪,进行射击,白刃战时,便用长戟与之格斗。长戟较火枪加刺刀稍微长上一些,所以在肉搏战中,是占着优势的。

“分出一千骑兵,尽快确认那个小毛孩的所在,随时准备直接突击,”费迪南德十一世喝了一口甜酒“其余部队,开始进攻,用人数压垮他们。”

他干了杯中的酒“备马,我要上前面去看看!”

费迪南德十一世骑上了那匹从拉玛人那里买来的草原马,这匹马不像多数草原马那样烈,但是却耐力持久,非常适合长时间的巡视战场。

他骑着马跟在自己的大军后边,自己的部队摆出了箭头形的阵型,打头阵的毫无疑问是最勇敢的长戟射击军大队,长戟射击军每一名军人都要求身高在一米八上下,进团的前提是能空手与四条以上的恶狗搏斗。在成为长戟射击军之后,每年有一块金币的军饷,几乎是线列步兵的十倍有余,阵亡后家里会受到十块金币的补贴,而如果活到了四十岁,离开军队后可以获得一百亩良田且只纳百分之五十的田税。

这种用钱喂饱的部队,就是用来冲锋陷阵的,所以费迪南德十一世对自己的长戟射击军很有自信。

他的部队缓慢的前进着,骑兵骑着马在两翼待命,通常骑兵如果能够成功击溃敌人的两翼的话,那当自己的锥形阵型打穿敌军的防线后,就可以将两翼分割包围,到时候,那个小孩就只有一路跑回去的份。

部队前进到和敌人一千二百米左右的位置,突然一阵巨响,自己经过训练的部队虽然没有四处张望,但是费迪南德十一世却纳闷,这是哪里来的声音?难道对方的火药库爆炸了?但是对方的火炮都几乎和线列步兵在同一排啊,自己也没看到任何爆炸的火光。

天空中传来一阵尖啸,一颗铁球从天而降,砸在队伍正中,除了被砸中的几个人直接变成肉泥以外,周围两三米的人都被掀翻,口鼻流血,眼看没气了。

是臼炮!

费迪南德十一世听说当年紫山的屠夫科宁茨在处死投降的士兵时,曾经用过这种惨无人道的武器,他想要把臼炮的炮弹投射到满是降兵的大坑里,但是尝试几次都失败了,最后还是选择了活埋。

这种东西,杀死多少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对士气的打击太过严重,他已经看到刚刚就在臼炮炮弹着陆点的边缘的士兵屎尿具下,几乎走不动路了。如果再来两发,后果不堪设想。

“全军,一点五倍速前进!”

一声号声,副行伍长们手中的军鼓和短笛的演奏速度,都变得快了起来,而士兵们的脚步和节奏一同加快,和敌人,已经只剩下一千米的距离了。

费迪南德十一世的手,不断地渗着汗液,汗已经浸湿了他手中的马鞭。他颤抖着,不知畏惧着些什么,对面的是谁?难道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十六岁小崽子么?臼炮这种玩意儿也是十几年前就有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害怕?

这就是臼炮的威力?

不,自己不能害怕,当士兵们知道自己怕了的时候,那就完了。

“全军!稳住!我将和你们同牺牲!共命运!”费迪南德十一世大喊着,可是下一秒,一个更大的声音将他的声音整个淹没过去。

火炮齐射。

对方摆在第一排的无数门火炮在这时,开始了齐射,无数铁丸在密集的阵列里打出一条一条的血路。他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下,比较常见的野战炮并没有多少,反而最多的是口径极小的六磅炮。

六磅炮保证三分钟四发的射速,虽然炮弹的势能比起其他炮来,小了很多,但是每一发炮弹都能打飞一排步兵的脑袋。

怎么办?

自己真的要让步兵就这样走一千米,然后再和敌军肉搏么?如果真的这样,恐怕到那时,自己连十五万人都剩不下。没办法,只能用反制炮兵的最直接的手段。

“骑兵!冲锋!”

==================================================================

一切都按照伦培尔的推演进行着,伊斯卡尼亚人并不是很重视火炮的应用,根据以前战史的记载,伊斯卡尼亚人把火炮单纯当做一种攻城器械。野战中几乎没有使用火炮的案例。原因很简单,伊斯卡尼亚人和拉玛人的贸易中,最主要的,就是拉玛错斯克草原马。伊斯卡尼亚人凭借着这个优势,组建了数量巨大的骑兵。对方的野战炮通常展开时,骑兵就会对对方的炮兵阵地进行冲锋。

“呵,以为我蠢么?”伦培尔看到了对方两翼的骑兵出动,叫来了旁边骑着白马的号手“线列步兵上刺刀,保护火炮。两翼步兵组成空心方阵准备迎接敌方来自两翼的袭击。”

悠扬的号声响起,远方响起同样的号声,原本整齐的线列开始发生变化,第一排无论是线列步兵还是掷弹兵,都上好刺刀,往前几步,补在了火炮的空隙之间。第一排的步兵都蹲了下来,前两排的步兵,将上好了刺刀的火枪向前探着,顿时火炮周围多出一片片明晃晃的刺刀林。

而两翼则更加夸张,共十个每边五个线列步兵中队从原本整齐的线列变成了一共十个空心步兵刺刀方阵,最外圈蹲着,第二排半蹲,而第三排站立,刺刀全部向外,护在整个线列的两侧。

伊斯卡尼亚的骑兵看到这样密集的步兵方阵,多数都心里打怵了起来。骑兵这种贵族军种,多数都是各个大家族的子弟,他们打仗是为了积累名声,而不是送命。这样的刺刀方阵,就算自己有全套的马铠或者板甲,也不敢往上冲哪怕一步。冲了,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捅成筛子。

安东骑着马,在弗伦索西亚军整个炮兵阵地后边不断地巡视着,他看到了远处冲过来的骑兵,对方有一千米要跑,而火炮的位置可能是敌人骑兵正面唯一的突破口,必须在敌人以火炮为突破口冲进来之前,大量杀伤敌人。

“十二磅炮及以上口径!一轮后,双倍散弹装填!”他大吼着,而旁边的号手也准确的吹出了指令。

一轮射击之后,炮手们清理炮膛,装药之后,把散弹装了进去,他们盯着远处冲过来的骑兵。他们也知道,骑兵必然以火炮为突破口,他们不可能正面冲上步兵的刺刀阵的。他们看着逐渐逼近的骑兵,等待着旁边炮组的尉官或是校官下达开火的命令。

七百米,六百米,五百米。

“标尺五百!放!”此起彼伏的尉官们的喊声,随后就是无数门十二磅炮,十六磅炮还有二十磅炮同时开火,数量巨大的散弹就像是骤雨一般,倾斜到如同城墙般向前冲锋的骑兵上。

整个骑兵队列仿佛停止了一下一般,马匹割麦子般地倒下,而马上的骑兵也没有多少能幸免于难,从中间尝试突破的骑兵们顿时被散弹打得少了五分之一。

“一倍散弹!装填!”炮兵校官们听到了号声,又开始重复这句话,这意味着要一次发射比刚才少一半数量的散弹。如果真的从正面结结实实挨上一发,也同样会被打成筛子。

敌人越来越近了,五百米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十多秒的时间。当他们冲到三百米左右时,步兵们开始瞄准。而三秒后,炮兵们听到了那些步兵行伍长的指令:

“标尺一百五!放!”

仿佛从天而降的大雾笼罩了阵地一般,火枪齐射的烟雾虽然相较以前减小了不少,但是还是像一层厚重的雾一般,横亘在阵地和敌人中间。

副行伍长们已经照旧演奏着他们的乐器,因为乐声在这样的战场上是唯一指引那些因火药的浓烟看不清远处的士兵的东西。

一轮齐射,又一轮齐射。

炮兵们无比羡慕那些线列步兵可以如此之快的装填,最多也就花上五秒,就能打出下一轮。通常,在战场上,五秒意味着生的机会。

稀疏的炮声,只有少数的炮组打出了第二轮的一倍散弹。

骑兵们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只有少数冲在了线列步兵的刺刀阵上,多数,都是从炮组的空隙冲了进来。

“十二磅及以上炮组撤退!第二排线列顶上!”安东大喊着,他作为火炮的指挥官,有绝对的责任去保存自己的火炮炮组,而不是火炮,一组真正优秀的炮组,可以在关键时刻打出那第二轮一倍散弹,而不够熟练的炮组,则不能。

和第一排线列只有三十米之遥的第二排线列探出刺刀,缓缓地向前进,而第一排线列的第三排士兵,则转过身,用刺刀和骑兵们搏斗着。

骑兵,数量巨大的骑兵,被夹在了中间。

伦培尔看到这一幕,差不多明白,大局已定了。六磅炮周围留不出给骑兵冲进来的空隙,所以六磅炮仍然在开火,伊斯卡尼亚冲击正面的骑兵被夹在中间,而冲击两翼的骑兵根本不敢动手,只能组成第二波冲锋,从正面炮组导致的空隙冲进来,但是冲之前,毫无疑问又要挨上几轮齐射。

“轻步兵!自由射击!”

轻步兵是第三排和第四排线列的成员,他们通常是排成一个三十乘二的两排横队,进行对敌人的射击。他们由那些射击技艺精湛的老兵组成,自由射击时,使那些骑兵没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斯卡尼亚的万余精骑,就这样冲进了行列的空隙中,被轻步兵打倒或是马匹倒下,被刺刀挑开胸膛和喉咙。弗伦索西亚的阵地似乎已经变成了屠宰场,无数马匹或是人的尸体就那样横在那里,弗伦索西亚军人宝蓝色的军装外套都被染成了蓝黑色。时而有骑马冲出阵线的,他们直奔着地平线的方向,跑得越来越远。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