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龙云起身前往北京。

虽然是官道，路两边依旧是杂草丛生。马车上坐着龙云和谢鸿举，萧乾自然是没资格进来的了，此刻正骑着马在车前开路，赶车的是个很高也很瘦的中年人，一件窄瘦的青色长衫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有些肥大，戴着顶斗笠，，衣领竖起隐隐遮住脸面，只有一双明亮如灯洞悉如电的眼睛难掩的精芒。

萧乾不止一次的后头看他，作为六扇门的指挥使，萧乾绝不仅仅是累受皇恩的官员，早年间在名门大派求艺，又在江湖上闯荡了几年，他绝对看得出这中年人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目光对视，会感到丝丝寒意，以前见过个退休的刽子手，那眼神相似，而且，萧乾似乎在哪份文档中看过一个更类似的人。

车内，龙云看着满脸皱纹的谢鸿举，“鹏老，这些年辛劳了。”

“我只想趁活着多做一些，风烛残年，谁知道哪一天，就是一抔黄土了。”谢鸿举面对龙云倒没什么顾忌，直言不讳，也不无感慨。

“鹏老，您知道我的性格，直言不讳的讲，这个朝廷，这位主上，不值得啊。”

“孩子，咱们不一样，我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忠君报国，何况先帝于我有知遇之恩，大行皇帝和我相交一生，有托孤之命，如今的皇帝，天赋品性其实外人不知，我，和张元辅都清晰的很，到今天这般，归根不怨他啊。”

“我知道，也能想象到，一个孩子有一天发现自小的偶像，对自己严格要求，俨然圣人的老师，却在一夕间轰然倒塌，一起倒塌的分明是胸中正气，但一个万盛之君绝不该因此就自暴自弃，更不该为了儿女私情，一时之气，不顾大局，制度上的事不是一朝可变，却也不是逃避足以。”龙云说道。

谢鸿举反倒笑了，“我就知道，你绝不像看起来的一样不食烟火，对当下的人事，你比谁都明白，但你又何尝不是逃避啊。”

“鹏老，我的事，您是知道一些的，从我父亲南下，就明了一切的，他不愿意的事，我也不愿意。而且，您不觉得我做得彻底的多吗，当断不断，才是自取其辱。”

“孩子，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个中情节不是一时就可以完结的，我老了，这辈子也就如此了。”老人说话间透着些凄凉。

龙云安慰道：“但您的成就已经足以令人仰首了，人之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