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凡集！

寒林装作是一位普通的客人走出了店门，此时已经快傍晚了，雨势渐小，楚辞和潮汐候在路边的车里，楚辞望向窗外出神，雨水打在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手里不自觉地玩着雨水，看到寒林时用胳臂撞了一下潮汐，他们一同望向站在对面等红绿灯的寒林，神情疲惫落寞，望了望天，便朝着他们走来。寒林上了车，潮汐将车发动，往涉水家方向驶去。

寒林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从沈彦那知道的信息都告知了车内的二人。

沈彦原来是当年凡集派到“巨鲸部落”生化组织的科研员之一，与在组织期间认识的女研究员严佳相恋，在“巨鲸”解体后，二人决定离开凡集，回到平凡的生活中去，结婚生子，安安稳稳地度过。而凡集当时因为“巨鲸”事件里吃了大亏，召回了所有参与过“死亡密码”的凡集特派研究员，中途有不少人像沈彦夫妇二人一样不愿再回来，而凡集却采取极端手段逼迫所有科研员回到凡集领域，一年的躲避后，最终被凡集找到，而那时严佳已经怀胎七月，没办法再和沈彦一起奔波，逼不得已，二人回到了凡集，参与了凡集的“死亡密码复原计划”。

不久后，严佳便产下一个婴儿，凡集为了更好地控制住二人，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便被接走，美其名曰，这是凡集伟大的科研员所生的孩子，凡集以你们为荣，愿意出资好好培养他，严佳几欲崩溃，在研究所里整日也是心神不宁，身体也是越来越差，无法再进行研究工作，被送到了疗养院。

一家人便这样被拆散了，往后便是长达十几年的枯燥无味的分离生活，期间沈彦会定期看望严佳，严佳苍老地很快，每次都是憔悴不堪的模样，至于他们的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终于在大约十五年前，沈彦被凡集部落的科研中心释放，给予了人身自由，沈彦便接回了严佳，而他们的儿子却依然被凡集扣留，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而彼时，严佳的身体已经很差，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有些时候连沈彦是谁也分不清，沈彦便带着严佳来到了凡集和科维的交界处定居了下来，这里是严佳的故里，并且科维相对来说比较安全，距离凡集也很近，若是一有儿子的消息便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奈何那时严佳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好，并没有撑多久便离去了。不久后沈彦便开了一家咖啡店。一直至今。

只是在大约八年前，凡集的人又找到了他，说是以儿子为交换，要求沈彦配合组织工作，那时的沈彦念子心切，便同意了凡集的要求。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凡集此次的目标人物他却认识，可不就是天天来他们店里胡闹的一群年轻人的中的一个么，难怪凡集会找上他合作；起先他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群上班族，大概工作相对来说还不错，每次一群人聚在一起都很开心，他们的笑声很有感染力，给人感觉十分亲切，沈彦看着他们总能想起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儿子。那时沈彦深深地被这么一群人给感染了，他们满身活力，对生活充满期待，积极乐观又热情。若是他的儿子也在场，定能和他们打成一片。思及此，沈彦默默握紧了拳头。

在后面与凡集的交流中得知这群人是科维中心的执行员，隶属于“苍雪组织”，这是一类比较特殊的组织，这样的组织在七大域中很是常见，他们身份特殊，拥有许多特权，专门负责一些重大的秘密行动，不接任务的时候也会和普通执勤人员一样参与一些日常维护工作。

事态似乎总爱和沈彦开玩笑，苍雪他是认识的，可以说是熟人了，只是二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又再次产生交集，而这样的相遇不是沈彦所希望的，但是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中途退场怕是来不及了，但愿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挽回些许。

凡集一直在试图复原巨鲸部落被打散的成果，那些年更是如狂魔一般处处试验，尽管手段隐秘，却还是让有心人发现了，涉江便是发现者之一。于是便被凡集给盯上了，为了除掉涉江，便计划了这么一出戏，让沈彦为这群人作掩护，其余的便不必再插手。事后，凡集信守承诺让沈彦和儿子见面，然而老天爷再一次和沈彦开了个玩笑，就在见面的当晚，他的儿子失踪了，从凡集逃离，再也找不见踪影，沈彦不知是悲还是喜，儿子终于能够逃离出凡集的手掌心，而自己却始终没能再见他一面。

在那不久后，沈彦便招来新人，接手咖啡店事宜，而自己则是运用多年的存留下来的手段开始寻找儿子。这也是支撑他活下来的唯一信念，至少儿子是离开了凡集那个鬼地方，按照凡集以往的个性，不管儿子逃到哪里去都肯定要找回来的，但是不知为何，这次凡集只是象征性地找了找，之后便放弃了，沈彦不解，难道是自己的儿子太没用了，对凡集没有什么价值，因此才不去追究了，还是说是因为自己，自己的价值也彻底运用完了，便丢之弃之了，这样再好不过了。

而就在沈彦已经将凡集早早翻篇之后，七年之后，也就是前不久，凡集又找到了他，希望他能给予合作，老搭档总比新人要靠谱，熟门熟路还放心，沈彦心中苦笑，竟不知还会有这样天真的人，觉得自己还会受限于他，还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走自己这一步险棋，不过不管怎样，沈彦还是答应了下来，至少表面上还是要过得去，之于接下来如何，还得再从长计议了。

贪狼确实是在沈彦的掩护下出逃了，去向很显然就是凡集，而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便是十万分警惕，以免打草惊蛇，这次沈彦选择了跟苍雪队合作，原因有二，一是因当年涉江的事万分愧疚，明明知情却不告知，二是因为沈彦痛恨凡集，如若不是凡集他也不会妻离子散这么多年，内心的空缺与遗憾是时光的留下的斑迹，抹不平，拭不去。

寒林一行三人回去后，开了个小会，捡重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大家说明，总部的人也通过远程一起参与了进来。分析完毕后，当务之急是与沈彦配合将贪狼追捕归案，其中牵扯到的与凡集之间的利害关系能避免就避免，凡是涉及到各大领域之间的大事，就不是他们所能解决的，也不是他们所能触碰的。

当然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事，那便是关于七年前涉江失踪案有了眉目，应该与此次药品失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只是目前还摸不清头绪，能查多少是多少，追击贪狼的过程中注意一些蛛丝马迹，七年都等了，也不急于这一时，谨慎为主。

会议结束后，寒林自己回到了二楼的书房整理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不一会儿，又叫来了涉水和枭克，让他们准备好后半夜行动，吃完饭后，就先去休息。

涉水进来的时候手里便抱着一叠文件，应该是有事要说，枭克见状也没多留，便回去先休息了。枭克走后，涉水望向寒林，将文件摊开在桌面上，只见一张照片引入眼帘，这人寒林认识，是肖邦。

“我在咖啡馆遇见她了，一开始只是觉得眼熟，想不起来她是谁了，后来你说到凡集，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事情和凡集有关，可是她的出现却很是蹊跷，肖邦在凡集的地位我们都知道，一个试剂的交接需要动用到肖邦吗？”

对于涉水的发问，寒林没有给出答复，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照片里的人，然后告诉涉水：“确实不简单，你先回去休息，后半夜有一场硬仗要打。”

涉水走后，寒林拿起照片靠在椅子上发呆，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中，直到有人敲门她才回过神来。

敲门的是楚辞，她见到照片后，略微吃惊，挑了一下眉毛便对寒林说起了正事。

“根据沈彦的提供的信息，凌晨4点贪狼会带着药品出发去凡集那边，可是我觉得事情好像太过简单，沈彦也好，贪狼也好，我觉得都不是省油的等，此事还涉及到凡集，只怕后面会闹出大事，后果不敢想象，我有预感，和平已经结束了，因为近一年来各大域之间的火药味太严重了，当然这些你都清楚，所以……我个人认为，为了保全苍雪队的安全，为了你个人的安全，我劝你不要冒险，我清楚你想要做什么。”楚辞很清楚，涉江的消失一直是寒林心中的梗刺，这次寒林绝对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虽然她表面上比谁都平静，但这才是最可怕的。

寒林沉思了一会，好像真的有在认真考虑楚辞的话，楚辞却很清楚她屁都没听进去，认识这么多年，她还算了解眼前这个人，于是她又继续说道：“当然以上都是作为队员的言辞，作为朋友，今晚可不能少了我一份。”

“分一杯羹如何？”潮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门内二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只见他靠在门口，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潮汐总是爱穿白色的衣服，这总给她们一种错觉——这人时时刻刻都穿着白大褂在给人做手术。

“我是来喊你们吃饭的。”说完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是不答应刚刚的请求就誓不罢休，晚饭也别想吃了，没完。

寒林望着他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用手比了个ok，紧接着便把眼前的电脑拖过来，手指迅速操作了几番，然后发送了一份邮件出去，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二人的接收器发出了提示音，简单地看完文件后，二人表示没有异议，便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走了寒林，吃饭去，对了，赵曦，今晚什么菜？有红烧鱼吗？”楚辞漫不经心问道。

“抱歉，没有，现在就别要求伙食了，有的吃就不错了。”潮汐凉凉的回答着，赵曦是潮汐的原名，来了苍雪队后，便给自己取了个代号，赵曦，朝夕，潮汐。有些时候拥有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幸福的事，比如说楚辞，比如说寒林，她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她们有记忆以来，便在队伍中周转、磨炼，只有一个自己的代号和编码，不知来处，不知去处，她们能做的便是珍惜，格外地珍惜上天给她们的馈赠，珍惜身边的队友，尽管她们知道离别之日总有一天会到来，但此刻她们只想尽自己所能为昔日的战友找到魂归的路，当然赵曦也是如此，妻子的逝去让他对生命产生了执着。

楚辞边走边解释：“现在为什么不能有要求，就因为现在的情况才要有要求，谁知道下一顿还有没有的吃，万一阵亡了这不就是我最后一顿啦！”

“好吧，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给你来份红烧鱼。”

“你才要死了！”

“楚辞，你以前不这样的，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呆呆的，连话都不敢说。”潮汐不断地打击楚辞，并以此为乐趣。

楚辞已经不想跟这个人继续沟通下去，加快了步伐朝楼下走去。寒林和潮汐并肩走在了后面。

“对了，寒林，帮你点了你爱喝的汤，你看你最近精神都不太好，喝点汤补补。”

寒林突然想起了上次任务的时候潮汐给大家准备的汤，原本好好的鱼汤硬是被他乱七八糟加了一堆药进去，美其名曰夏日出汗多，给大家补充一下微量元素，更可怕的是喝过汤的人都默默地放下了碗，装作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等着观察下一个端起汤的人，她是最后一个端起汤的人，于是当大家一起用死神般的眼神目送她把汤放到嘴边时，众人的眼睛里仿佛都绽放出了生命的火花。而此时赵曦让她喝汤，她不由觉得背后发凉。

“赵曦，你以前不这样的，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斯文的很，也不爱做汤。”寒林懒懒道，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似乎自从沈贞来了你更加喜欢做汤了。

潮汐想了想，点头默认道：“确实如此，能遇见有共同爱好的人着实不容易，尤其还是在同一个队伍里。”

对于潮汐的解释寒林不想说别的，只是每当看到他和沈贞一同往苍雪总部的食堂跑的时候众人就莫名地觉得心底不安。

说到沈贞，寒林瞬间想起了什么，但又一闪而过没怎么在意，大约是饿昏了头。

拜雪叔所赐，苍雪部的众人对饭的要求也是很高的，用北斗老大的话来说就是苍雪养坏了一群人。

晚饭期间大家都还算开心，因为案件总算有了眉目，今晚只要把贪狼逮捕归案，他们就能回去美美地睡个好觉了，这几天神经已经绷的够坏了，再不结束神经都要断了，可恨的是最近一年里让人神经紧绷的事一个接一个地来，他们真的好想快点结束这操蛋的日子。

饭后，寒林简单地给大家讲了一下夜里的分工，潮汐给大家备好了药品物资，楚辞安排好了值班，叶笙负责和总部接应，涉水和枭克已经先休息了，这俩位可是武力代表，能不能拿下这次任务就靠他俩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除了值班人员，所有人原地进入休息状态。寒林合上了电脑，一边思索着一边躺了下来，吃了一颗药后，进入睡眠状态。那药便是防止自己突然进入像上次那样的深眠状态中，是潮汐给配置的，并告诉她平时没事别吃，后遗症就是一段时间后会使大脑陷入短暂紊乱状态，总归是不舒服的。

叶笙在客厅值班，一个人对着电脑，在计算着什么，当然是无声操控，以免影响到里面休息的人，此时电脑屏幕显示是晚上10点33分。

不一会儿，蜗牛过来换班，叶笙则回到卧室休息，蜗牛简单地和总部那边的裴度对接后，更进了一下目前的状态。蜗牛对于这个前一队的副队长似乎很有兴趣，旁击敲侧了一下他一些不重要的问题，看看能不能从对话中看出什么破绽来。

比如说：子夜副队长，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们苍雪队啊，不然你怎么舍得放下你带了那么多年的一队呢？（言外之意便是，你来苍雪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子夜：听从上面安排，苍雪队很不错，伙食也不错。

蜗牛：……（我当然知道伙食不错，王师傅做的剁椒鱼头可好吃了。）对了，子夜副长，你怎么看这次的贪狼事件？（言外之意便是，你有没有什么额外消息爆料一下。）

子夜：我现在已经不在一队了，叫我子夜或者裴度都行，别副长副长的了，你们陈议遥副长要扒你皮了。

蜗牛：（竟然无视我的问题，还转移话题！）小夜子，你不介意我这样喊你吧，小夜子你觉得贪狼他为啥要偷东西。

子夜：……（我不知道啊，谁来救救我？把这孩子带走吧！）看样子是蓄谋已久。

……

连生出来换班的时候便看到子夜表情精彩的对着显示屏，伸头看了过去，原来是蜗牛在缠着人家。换班后的子夜终于得到了解脱。

连生：情况如何？

蜗牛：换人啦？没意思，一切正常。

连生：ok。

凌晨到了，楚辞出来换班，并和连生简单聊了一会关于涉江的事，连生快速地把近期关于肖邦的行踪全部调查了出来，目前就在他们附近，觉得这个叫肖邦的女人今晚肯定会有动作。

楚辞十分佩服连生的执行能力，这个短发小姑娘不爱说话，好像来苍雪队也好几年了，不知不觉也称为了一名出色的勘测员，为苍雪队做出了不少贡献，而且这家伙简直就是个活地图。

凌晨1点半，潮汐准备好装备后接替了楚辞，楚辞收拾好后决定就在沙发上躺一会，等待号角的到来。

凌晨2点，大家准时在客厅集合，整装待发。

寒林站在餐桌前面，再次说明了一下细节，回头朝留下来的叶笙看了一眼，并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叶笙点头，平时懒散的样子此刻也看不见了。

凌晨2点15分，出发，缉拿贪狼，追回失窃药品。

凌晨2点34分，一辆车破空而出，极速行驶，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了，原本就不算热闹的一源街此时更是安静的出奇，这辆车显得更加突兀。

此时，第五港口，寒林等人已经早早就位，准备给贪狼沉重的一击。寒林懒散地靠在车内望着港口，而目光却很深沉，并没有在观察外面，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那目光好像是要将一切都吸引到眼里。坐在旁边的楚辞伸了个懒腰，望向寒林，微微一笑，又重新靠回去了，距离他们的目标人物出现还有一段时间，而她们要做的只是等待猎物出现，然后收网！

遥远的天边漆黑一片，此时的天还微微下着小雨，有点风，并不大，并不用撑伞，江面随着风翻滚，好像要把一切都卷进去，犹如一个怪力的野兽，企图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