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至巧坐在春香院大堂的一张桌子旁，与于飞共同听着大厅内卖唱的娼妓的小曲时，他仍旧恍如隔世。

自从于飞说要带他来春香院，他的酒就已经醒了一大半，然后脑海中就不断的重复着几个画面，有红姑娘那抚媚一笑，有翠儿的冷嘲热讽，还有于飞说死不要脸时那坚定的眼神，也就是于飞最后的眼神才让王至巧下定了决心，随于飞一同前来。

但是，这一路他的心思全在红姑娘身上，完全没注意一路上于飞的酒话连篇，春香院门口老鸨的招呼，春香院大堂内装饰的娇艳富丽。甚至即使现在大堂内娼妓的小曲，王至巧也全然没有听进去。

他有些恐惧，有些不知错所，但更多的应该是紧张。而于飞只顾着大厅中那唱曲的姑娘，全然没有注意王至巧的窘态。

就这样的，茶用了两盏，曲也听了几首，王至巧的全身肌肉这才稍稍有些松弛，但是这时大厅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让红姑娘出来弹奏一曲”。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安静静的大厅瞬时间沸腾了。

“对，让红姑娘出来！”

“好久没有见到红姑娘了！”

“红姑娘我爱你！”

……

王至巧又开始紧张起来，但是于飞仍然是没有注意到。

眼见着大厅内喊声越来越大，春香院的老鸨连忙出来，笑脸赔罪说道:“哎哟~诸位大爷，今天红姑娘真的身有不适，望诸位大爷海涵呐，这不，我又让我们春香院有名双儿给大家来段她新学的小曲。”

眼见红姑娘今日不见客，众宾客虽说不满，但也无奈，谁让人家是红姑娘呢，只待这听这双儿姑娘唱她新学的小曲得了，却听一个声音传来。

“让那小娘们出来！给大爷倒酒！”

众人寻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男子，男子不过十七八岁，单独的做一张大桌子旁，身后站着十来个壮汉，应该是这少年的保镖了。

只见这男子身体用力的靠在椅背上，仰着头，“唰”的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直夸姿态必现。

这时旁桌有人认出了此人，这无比傲气的男子正是当朝户部尚书家的独子——苏傲。

户部尚书苏大人乃当朝名臣，为官刚正，为人亲和，这苏傲正是老尚书在四十多岁才得的独子，老来得子使得老尚书对自己这儿子过分溺爱，各种偏袒呵护，久而久之就养成了苏傲这般飞扬跋扈，连同苏傲手下的打手也是霸道的了得，这点从包子铺的六爷身上就体现无遗。

苏傲见有人认出了自己，轻轻嗤笑了一声，后继续喊道：“怎么还不来？等着小爷去请是怎的？”

春香院的老鸨自然是认得此人，马上扭到苏傲跟前赔笑道：“哟，今天苏公子火气真大呀。”

“那还不让那小娘们给小爷去去火？”苏傲一脸猥琐的笑道。

“苏公子又开玩笑了。”

“开你妈的玩笑！”苏傲马上一变脸，凶恶的说道。

“苏公子呀，红姑娘今天是真的不舒服，我给您找姑娘，保您满意”，老鸨看到苏傲变脸，急忙应对，因为苏傲凭借着他爹，天不怕地不怕，没少在春香院胡闹。

苏傲猛的站起身，“啪”的一拍桌子，吓的那老鸨也是一哆嗦。“放你娘的屁！今就得那小娘们来，不仅要给小爷倒酒，今晚上还得陪小爷睡。”

“哎呀，苏公子，红姑娘是卖艺不卖身啊”老鸨看这架势也是急了。

“出来卖的装什么仙女？不就是钱么，小爷有的是！”

……

经这么一闹，所有的视线全被苏傲这桌吸引了过去，当然包括王至巧的。

当王至巧听到苏傲如此侮辱红姑娘，气得他浑身发抖。他站起身，却被于飞拉住了:“你干什么去？”

王至巧一时也解释不清楚，心中却又怒火中烧，见于飞拉住自己更是焦急。

“我，我……”

“你什么你，你没听到那人是户部尚书的儿子么？咱在包子铺那事还没解决呢，你这干嘛去？亲上加亲啊？再说，他犯浑是在春香院，又没在你家客栈，碍你何事！”

“他，他不能这么说红姑娘！”这句话说的于飞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王至巧会说出这句话来，就说自己这老弟为人正直，但是这和红姑娘有什么关系？就这一愣的功夫，王至巧挣脱开于飞的手，径直朝苏傲众人走去。

但是这时从旁边闪出个人来，一拍王至巧的肩膀，王至巧转头看到了一张笑眯眯的脸，就是这张眯眼坏笑的脸，日后多次解了王至巧的燃眉之急，又多次让王至巧觉得人的无耻，是没有极限的。

眯眯眼拍了王至巧肩膀一下，笑道：“兄弟说的没错，他不能这么说红姑娘。”说罢，转身走向苏傲那桌。

王至巧一愣，却没多想，紧跟着眯眯眼一同来到苏傲跟前。

眯眯眼看着苏傲，脸上一直挂着后来他自诩的——迷人的微笑，缓缓的对着苏傲说道：“想苏老尚书为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为我朝百官楷模，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账玩意。”

当眯眯眼看着苏傲时，苏傲也注意到了眯眯眼，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一脸人畜无害的人一张口就骂自己，顿时火冒三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啊，我是个人呐，您不是人啊？”

“小爷我不是……我是人！”

“您是人？我看不像，不然怎会行如此畜生之事。”

此话惹来旁人阵阵耻笑，苏傲这才意识到自己入了眼前这眯眯眼的圈套，却又是因为自己嘴笨才被别人占了便宜，心中有火却又只能强压。

“哼，既然知道小爷是谁，还来呈口舌之快，讨打不成？”

“这您就误会了，我不是来呈口舌之快的，我是来替苏老尚书教子的。”说着，伸手就是一巴掌，着实的打在了苏傲的脸上。

“啪——”清脆的一声巴掌响回荡在春香院的大堂中，震得原本喧闹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苏傲完全被打蒙了，待他回过神来，看到这眯眯眼依旧是微笑着，打开了自己的折扇，而折扇上单写一个“徐”字。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苏傲马上伸手拦住身后准备往前冲的保镖护卫。

这一巴掌，不止打蒙了苏傲，也打蒙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王至巧。

王至巧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眯眯眼，只见这人面相也就十七八，一副公子哥的打扮，但是细看真全身穿着却是非常华贵，不管是面料还是做工，更不提腰间那块红白相间的玉佩，足足有醋碟那么大，肯定也是价值连城。想必此人定也是非一般人物，不然怎么敢出手扇当朝户部尚书的独子。

眯眯眼看到苏傲拦住了自己的护卫，蔑笑道：“也不傻嘛。”

至此，苏傲已经猜到了对面这人的身份，从他折扇上的字，到他腰间的那块玉佩，这么标志性的装扮整个大陆也找不出第二个来，更没人敢冒充着这么穿戴。

苏傲刚才的那种王霸之气已消失不见，如果刚才的苏傲是只猛虎的话，现在的他就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对着这个眯眯眼完全没了脾气，低着头，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大声都不敢出。

眯眯眼此时见苏傲没了刚才的气焰，自己反到没那么大火气了，他用扇子点了点苏傲的肩膀，缓缓的说教到：“我打你不为你吵了我喝酒听曲的兴趣，也不为你满嘴污言秽语一点教养没有，只为你说的最后一句。”眯眯眼顿了顿，然后用扇子轻轻扣打苏傲的头说道：“你说你钱有的是？你说你钱有的是？你比小爷我还有钱？”

随着眯眯眼说着，口气也是越来越重，手上的力道也是越来越大，“你家的钱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说你钱有的是？放你娘的屁！”

同样是“放你娘的屁”，放在眯眯眼嘴里说出来，味道却是大大不一样。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大堂内的宾客中不乏有些商贾名流，当他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对整个眯眯眼的身份已经确定无误了。

大陆的商贾名流中，有位不喜欢按套路出牌的小爷就经常把这句话挂在最边。拿着写着“徐”字的折扇，腰间的那块玉佩，能够随意扇当朝尚书儿子的嘴巴而且对方连个屁的都不敢放，这人定是那位真真正正的小爷了。

众人在下面还在各自猜测着这眯眯眼的身份，这边这位小爷嘴上也是一直没闲着，虽然在年纪上还要年虚于苏傲，但是这说教却一直没停。

“你说你学学你老子，这到好，不学无术就罢了，天天还给你老子惹事，也就是老尚书，换了我，早把你腿打折了，搁家养着也比撒出去祸害别人强。不对，我要是你老子，我当初就不该生你，射墙上完事。”

几句话引得旁桌众人发出嗤笑，落在苏傲耳朵里，如同针扎一般，但是现在他是敢怒不敢言。

这眯眯眼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一转身背对着苏傲众人，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看在老尚书的面子上，滚吧。”苏傲一听，如同得了圣旨，马上带人迅速离去，头都没敢回一个。

待苏傲离去，眯眯眼对着看戏的大堂中的众人笑着说道：“得了得了，没事了，该喝酒的喝酒，该听曲的听曲。”说罢，注意到了身旁还一直站着一个人。

王至巧。

王至巧见这眯眯眼看向自己，连忙向着他一抱拳，眯眯眼也是抱拳回礼，说道：“让这位兄弟见笑了。”

“哪里哪里，这位公子仗义出手，教训了那直夸，真是痛快，小弟在这里谢过了。”

“哦？谢我作甚？。”

“必须要谢，毕竟，红姑娘是我的女人。”

“哦，那兄弟你客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