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不错，不管是土里吧唧的乡下还是住在城镇上的人家，不管富裕还是贫穷，都会自己备着咸菜。哪里还需要花钱去买。就如在集市上，任何宁宁把叫卖唱成了歌也不过卖出半坛子的量，一些大娘在听到有新鲜做法以后都忙着去买除咸菜以外的料了。

失去希望的何宁宁沮丧的收回手，垂下头看着脚下，另一只空着的手无意识的搓着灰旧打满补丁的单衣。

一时间，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许是医者怀有慈善之心，王大夫叹息了一声对挡在自己前头的徒弟说道：“行了小三子，把后罩房嗮着的三七切成片去。”

被叫小三子的小徒弟得了家师的命令，只得转身后面去，经过何宁宁时仍然气哼哼的嗤一声解气。

王大夫看看何宁宁垂下的手中仍紧紧握住那一刻咸菜，不由的问：“小姑娘，是不是钱不够？”

家里贫穷抓不起药的人他见的多了，要么乞求赊账要么用其他的东西来抵扣，还从没见过有谁拿咸菜来抵药钱的。

被人直落落的问出来，何宁宁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干脆的点头承认，“王大夫，我不骗您，付了药钱家里的弟弟妹妹就要饿肚子了。”说完，就那样站着静静的等待接下来的或拒绝或答应。

等待的时间就像悬在头顶上的巨石，令人担忧又令人庆幸。

还好，王大夫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就给了何宁宁关心的答案。

“这样啊，那你把咸菜留下吧。”他说。

“谢谢王大夫，要是您日后想吃咸菜尽管来找我，给你五折优惠。”何宁宁这回手里拎着药包，另一手按在钱袋上，难以抑制的高兴向王大夫鞠了个躬表示心中的感谢。

然后摸出一坛子的咸菜整齐的码放在一个空着的陶盆中。

她也想不累赘的将坛子留下，但是过了今天，她明天还要继续卖，家里面装咸菜的大缸可不适合搬出来叫卖。

对于穷人来讲，不管什么东西有用都是值钱的。

看着自家装药材的盆被装了咸菜，王大夫摇摇头拈须失笑，“好，好。”心里却在纳闷，这小丫头不仅胆大而且还带着几分怪异。

五折？这是什么鬼？幸好自家不吃咸菜不用去琢磨这个词。

等何宁宁挑着担子走了近二十里路后，夕阳已经挂在半山腰，归林的山鸟途径山道‘啾啾’鸣上两声越过蹒跚在山道上赶路的人的头顶而去。

过了白露的天早晚寒凉，晚风吹来穿透身上的单衣袭上一股凉意，将赶路而出的汗水吹的冰凉泛起细细的鸡皮疙瘩。何宁宁瑟缩了一下身子，紧抓住担子上的绳索顾不上肩膀上的疼痛加快步子往家的方向赶。

何大妞的记忆若是没有差错，这一段山路到了晚上会有狼出没。

何宁宁可不想才来这没几天还没被饿死就进了狼肚子。

日光渐渐的暗淡，山林的风吹过树林，‘哗啦啦’的一阵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何宁宁也顾不得累不累冷不冷的问题，关键是早点走出这片山林。

在太阳落入山脚的时候，她终于望见了村庄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几幢参差不齐的房屋在昏暗的暮色中显得寥落与破旧。加快步伐拐过一道弯走到村口。

突然，一道小身影从村口的一株老柿子树下窜过来直扑向何宁宁。好在一声“大姐”打消了她想礽担子抽扁担自卫的举动。

“你怎么在这里？”何宁宁停下脚步等那道影子靠近自己以后问道。

这道影子的主人是何大妞的十岁的妹妹何二妞，和她一样长的细细弱弱的。

何二妞比何宁宁矮上半个头，想帮忙拎个坛子却不料一拿就让扁担失去平衡翘起来，让何宁宁差点趔趄。十分怯意的绞着手指不安的小声回答：“娘让我在这里等你，我在想再等不着的话要沿着路去找你了。”

对于何二妞的关心，何宁宁并没有怪她，伸手摸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回去吧，娘和弟弟应该等急了。”

不怪她如此和气的对待便宜弟妹和便宜娘，只因为在她仿徨的几天里，他们真的是焦急在心里，把吃的留下来给她，生怕她被何彩蝶给欺负的心中郁卒。

见何宁宁没有异样的神色，何二妞放下心来，紧紧的攥住她的手一起并肩往家的方向走，轻声的问：“大姐，咸菜...卖完了么，娘的药抓了没有。”问完之后意犹未尽，可是看着担子上除了两只黑黝黝的咸菜坛子别无他物，把那些不该问的话给咽进肚子里。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何宁宁对此深有体会。

前一世小的时候家境并不富裕，时常要帮父母做点家务，等长大去外地求学工作更是尝遍社会上的冷暖。

“咸菜没有卖完....”何宁宁准备一样一样的回答她的问题。

而何二妞先听了一半，语气立刻的沮丧起来，“就知道不好卖，以前爹爹也总是卖不完。”她在白天是多么希望姐姐能把咸菜卖完在换一点吃食回来，可这样简单的愿望还是化成了泡影，不能说不难过。转而一想纵然自己伤心却比不得姐姐更加的怆然。

“你别急。姐，我现在会秀简单的花样，等在过上些日子，我一定会像娘一样秀出好看的花样来换钱，这样就可以给娘治病，咱家还能吃饱饭了，你也不用这样早出晚归的辛苦。”何二妞怕自家姐姐难过，稚嫩的用自己的想法笨拙的安慰。语气还是那样的坚定。

何宁宁笑了，那种被关怀的温暖气息再一次的萦绕在身边，令她发誓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

“呐，这个是娘的药，等晚上咱们吃过饭后给熬上。”她停下步子卸下肩上的担子，从后头的坛子里拿出药包递到二妞的手里。

二妞很高兴姐姐能为娘买到药材，可是一想姐姐后面的话，黯然神伤的垂头，“姐，家里...家里剩的还是昨天的野菜汤...都是我没用，找不到更多的野菜...呜呜...”说着便小声的啜泣，责怪自己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