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雇了车回来的。”有鱼看着眼前完全怔愣住的朱年年不由觉得好笑，“傻，你还真信我一点安排没有就指望着路上遇到好心人能捎带我一程？”

朱年年听了有鱼这话反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嗔了眼有鱼郁闷地嘟囔道：“先前不是你说的嘛……”

“我说什么你都信？”有鱼好笑又宠溺地望着撅着小嘴的朱年年反问。

“可不是嘛！”朱年年好似蓦地找回了底气，佯作不满地瞪着有鱼一本正经道，“所以小鱼儿你以后少骗我！”

有鱼只始终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就此给朱年年一个明确的答复。其实他何尝真的欺骗过她呢，只是忍不住哄她罢了。

这厢朱年年虽然明白过来有鱼雇车回来的事，但心底却还是存着些小疑问的。比方说雇了一日的车力总是要花钱的吧，而且只怕要花不少，那小鱼儿的钱够吗？这定然是小鱼儿平日省吃俭用存下的吧？朱年年不由又开始担心有鱼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了。

有鱼大约也能猜到朱年年此刻心底怎么想的，他也没立即解释说明什么，而是先迈了步子朝门外走去：“发什么呆呢？我得出发了，阿年，你不送我吗？”

猛一回神见有鱼都快走到门口了，朱年年不由急了，边跑边嚷嚷着：“当然要送，怎么可能不送！臭鱼儿，你慢点，等等我！”

有鱼闻声嘴角边上扬的弧度越发大了，而在木工房里的朱一顺听着朱年年这咋咋呼呼的动静也不由摇头失笑。

虽说时候确实已经不早了，但一路上俩人却始终只是并肩慢悠悠地走着，似乎都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毕竟到下回相见只怕又是好一段日子之后了。

“小鱼儿，今天你辛苦赶回来都没给你好好过生辰呢。”眼看着村头就快到了，朱年年终于打破沉默开口了，语气中是真实的遗憾与自责。

“能回来见到你和朱叔，这于我而言就是最好的了。”有鱼轻握了握朱年年的手，继续安抚道，“还吃到了想念了许久的朱叔做的饭菜，还有你亲手做的精巧的耳塞，这趟我已经收获满满，你还想怎么帮我过生辰？大肆庆贺？我可经不起那折腾。”

虽然觉得有鱼这话多半是在安慰她，但朱年年听着还是顿时觉得舒心了不少，只嘴上仍旧不忘为自己辩解道：“我自然是了解你的，所以即便帮你庆生也不会搞那么多花样的，定会办得低调又温馨，哪里会折腾你……”

“是，你脑袋瓜好使，小点子多，还周到又细心，不会折腾我的。”

有鱼每夸一句，朱年年便连连点头，笑得好不开心，只是待看到前头不远处一坐着名车夫的马车，她面上的笑不由自主便渐渐淡下去了。

还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呢。

“小鱼儿，到了……”朱年年停下了脚步侧身望向有鱼闷声说道，语气中尽是不舍以及莫名的委屈。

“嗯。”有鱼知道比起自己，朱年年更难以分解分离的难过，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好。

沉默了一会儿，有鱼从怀中掏出了一只荷包递给朱年年：“这个你自己收着，或者交给朱叔也行。”

“这什么？”朱年年感受到手里的分量，满脸疑惑地打开了荷包。待看清里头装的什么后，不由瞪大了眼睛，“这……小鱼儿，什么意思？”

有鱼能理解朱年年的震惊，淡淡同她解释道：“我在书塾偶尔会帮先生开书社的朋友誊书，这是得的报酬。”有鱼说着又补充道，“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是不是省吃俭用没照顾好自己了，我雇车回来花的银钱不是过得如何拮据省下的。”

有鱼说得这般清楚，朱年年哪还有不明白的，她此刻也没想到就她认知中有鱼那写字水平怎么就能被请去专门誊书了，她满脑子都是这小孩做什么这般辛苦自己。

“你安心读书就好，怎么还去找活做呢？平日里功课就够你忙的了，你这样会累坏的！”朱年年满脸不认同地望着有鱼，又是震惊又是心疼，转而突然想到什么，又急急问道，“小鱼儿，你是不是钱不够花？”

“当然不是，朱叔给的那些钱足够我生活了，而且书塾里什么都不缺，我几乎就没什么机会用上钱。”有鱼语气平静，十分耐心地同朱年年解释着，“你也说了我聪明嘛，我学习上不需要费太多工夫，只是平日在书塾是不能离开的，那我闲着自然得给自己找点简单又不累人的事做，也算打发时间了。”

有鱼说得合情合理叫朱年年几乎找不出能反对的地方，可她心底也仍旧觉得这事不妥当，忍不住又闷声追问道：“真的不累吗？你闲着的时候就休息也是好的……”

有鱼笑望着朱年年，不厌其烦地安抚着：“真的不累，闷着才难受。”

朱年年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担心耽误了时辰，没再花工夫去坚持反对这事，只默默从袖口也掏出了一个荷包。

两只荷包都在朱年年手里摊着，她烦恼又无奈地瞥了眼有鱼：“这是爹刚刚让我给你的，现在你要我回去怎么交代？”

不用说有鱼也知道那只荷包里装的定然是朱一顺给他的日常花销，看着朱年年纠结烦恼的模样，有鱼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爹要是知道你自己找活做，肯定会反对的，指不定还怪上他自己呢。”朱年年也看出有鱼的迟疑了，忍不住“坏心眼”地故意提到朱一顺的态度。

有鱼果然难得的面上露出了难色，沉默了一会儿，他方才道：“这事是我想得不够周全……这样吧，朱叔给的我照样收下，我这个你也收下，只是不要给朱叔了，也不必叫他知道，你自己收着就是。”

还真是只臭鱼儿，还想着能借着她爹的压力让他放弃那活儿呢，他倒是想出了这么个主意！朱年年郁闷地嗔了眼有鱼，她知道自己最后的努力尝试也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