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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树》第六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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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自幼家里穷,唯一的亲人是他的母亲,他母亲历尽千辛万苦把他拉扯大,他也很有出息的考上了警校,毕业后成为一名武警。

他曾经梦想自己长大后能每天推着年老的母亲漫步在街头,然后让老人愉快的离开这个世界。

而现在,他却被母亲推着,在医院的门口。

他是那晚上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武警,那个妖狐出现的晚上,他尽管躲开了妖狐的爪击,但是还是被余震伤及脊柱,下肢失去活动能力。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就要死了一样,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呼吸也变得很微弱。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变得宁静了,不知是事件平息还是他将要死去。

“喂!还有人活着吗?”一个声音把他喊醒,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活下去,本能的喊了声:“我在这儿……”

“还有人活着!真是谢天谢地!”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子跑了过来,给他喂了一口水。

“你是……”陈军逐渐恢复了意识,看着眼前这个救命恩人。

“我是当地的记者,确切的说是实习的记者,过来报道新闻的。”青年男子喝了一口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运气不赖,他没杀我。看来他只想通过视频来宣传出去。”

“都死了么……”陈军吃力地看了一下周围,看到的只有碎尸和毁坏的车辆。

“不要动,天哪,你身体变形了都没死。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青年人擦了擦脸上的汗,“要是我懂一些急救措施就好了,不对,也没有教如果看到人身体被折了该怎么救啊!”

“你叫……什么……名字?”陈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想要用力记住他的脸。

“我叫白言,是当地电视台的记者,不要说话了,等救护车来吧。”

“快跑……”陈军突然间瞳孔放大,用尽全力说。

白言刚要说什么,身后响起爆炸声。一辆起火的警车发生了爆炸,火焰顺着其它毁坏车辆里流出的汽油燃烧了起来,熊熊大火如同一只饥饿的掠食者向他们冲过来。

白言看了一眼身体几乎折成90度的陈军,如果抱着他逃走,那么折断的骨头可能会伤及他重要的内脏,但是如果不抱着他逃走,那么他只能被大火吞噬。

白言又转身看了一眼被他扔在一边的摄像机,里面保存了重要的影像资料。白言犹豫了一小会儿,一咬牙,跑过去抱着摄像机逃走了。

就在大火即将吞噬陈军的时候,一阵白雾喷了下来。灭火直升机及时赶到扑灭了火。

之后便是医疗人员到了,他在医院里熬过了三场大手术,终于活了下来。

他坐上了轮椅,双腿残废,双臂也没了多少力气,只能勉强活动。

事后,警局给他公开表彰,给他了一部分奖金,然后他就被辞退了。用后半辈子的生活换了一个奖章?他也说不上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但是最痛苦的莫过于他的母亲,他母亲推着他四处寻医,算上在路上被骗的钱和医疗费,母子俩花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他母亲也停止了吃治疗她心脏病的药。

“孩子你等等啊,我马上出来。”老母亲把他儿子推到路对面一个阴凉地里,然后自己蹒跚横穿马路去对面的医院寻求帮助,尽管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钱可以当作挂号费。

“哎呀哎呀,真是可怜啊。不过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没有死,身体素质不错嘛。”一个声音从陈军背后响起。

陈军警觉地回头一看,一个身穿黑大衣带着连衣帽的女人站在他身后。

这么大热天,穿这么多不热么?陈军看着黑衣女子,虽说戴着连衣帽,但是应该不至于连脸都看不清吧。

太累了么?陈军揉了揉眼睛。再回头看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没了踪影。

你母亲很快就要死了哦。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那个人有病吧。陈军想,但是心里却不由得担心起来。

看到母亲出来了,陈军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母亲没有事。

但是一阵划破天空的刹车声彻底击碎了他的念头。

一辆车在她母亲面前刹住了车,虽然没有撞到,但是她母亲还是歪倒在地。

陈军知道她母亲是因为腿病加上身体没有多少力气又受了惊吓才歪倒在地的,但是由于受了大惊吓,她母亲心脏病犯了,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该死!”陈军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突然喊不出声音来。

车上下来一家三口,六只眼木木地瞪着老人。人逐渐聚了很多,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老人是不是碰瓷。

“帮帮我吧,送我去医院,我不讹人,我儿子是人民警察。”老人在地上弱弱地喊道。

陈军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太过于激动连同轮椅一起歪倒在地上。

“妈妈……”陈军嗓子剧烈地疼痛,但是他还是轻轻说出了这两个字。

“谁来帮我叫一下医生啊,医院就在身后,我不讹人,我儿子是人民警察。”老人闭着眼躺在地上轻轻说道。她现在是她儿子唯一的依靠,她不能死。

“求求你们,帮我一把吧,去医院叫个医生来,帮我拿点心脏病药也可以,我会给钱的。我不讹人,我儿子是人民警察,我不想死,我还有一个轮椅上的儿子……”老人在地上轻轻说道。

“在医院门口碰瓷是有病吧?”

“你傻啊!近啊!”

“这老人看着演技挺好啊,不会真的有事吧?可是我看到她好像没碰到车啊!”

“对啊,我也看到了,车没碰到她。”

“那她就是在讹人呗?”

“现在的碰瓷太猖狂了,我得发个朋友圈。哎哎,你别挡着我摄像头啊!”

“怎么办?”车上下来的一个女人问她身边的男人。男人摇了摇头,身后的孩子眼睛仔细瞅着老人。

围观路人议论纷纷,老人感觉到意识逐渐模糊。

“卧槽!这人是不是心脏病犯了!”孩子突然叫喊了起来。

路人纷纷看向这个男孩,他染着一头黄发,看上去像一个高中生,耳朵戴着银色的耳钉,看上去就像高中的不良少年一样。

“瞎说什么!走吧,回家!打架被班主任休学回家三个星期还好意思说话!”女人转身轻拍了孩子头一下,拉着他就要上车。

“都看见了啊,我可没有撞到她。”男人对路人喊了几句,然后打开了车门要上车。

“他妈的!”男孩突然破口大骂,挣开母亲的手,跑进了医院。不一会儿,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跑了出来,在路上为老人做起了心肺复苏。

陈军这边没有人注意到,因此也没来帮助他的。陈军泪水仍在流,地上全是泪水和鼻涕。

突然有个人在他身后帮他把轮椅扶了起来。

“那个孩子,正属于叛逆期,不爱学习,抽烟喝酒染发逛酒吧,被大人们视作废物。现在看来,那些虚伪的大人真是可笑。”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道。

陈军回头看,是刚才的那个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把陈军扶上轮椅,蹲下来看着陈军。

“他也许猜到了讹人的可能,但是他还是相信了老人。”

“把我推过去。”陈军低着头,低声说道。

“已经晚了。”黑衣女人轻声说道,站了起来,看着事发那边。

陈军看过去,看到已经被白布盖住被医生抬走的母亲。路人议论着散去了,高中生和他的家人也都离开了。

陈军顿时感觉内心咯噔了一下,悲伤的冲动几乎要冲破他的头顶,眼泪已经再也流不出来了,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黑衣女人推着已经晕倒了的陈军离开了。“走吧,幸运儿,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陈军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家里已经没有天花板的屋顶。

脑海中又想起母亲离去的情形,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现在哭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黑衣女人端过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杯子,放到他的床头上。

“你是谁?”陈军闷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的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也很快就会死的。”黑衣女人从衣服里拿出一把匕首,放在床头杯子旁边。

“为什么,活着要经受这样的苦难。”陈军冷静了下来,看着屋顶,轻轻说。

“我们只是单纯的想要一个普通的生活而已,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为什么这样还是做不到?”

“物质等量,想要获得更多,只能从他人那里拿走。有人受益,必有人受害。”黑衣女子拿了个板凳在床边坐下了。

陈军看着这个女人,即使到屋里了,也仍旧戴着黑色的连衣帽穿着黑色的长袍,脸依旧看不清,但是能看到有几束长长的黑发从帽子里露出来,披散在胸前,因为坐着的缘故,黑衣下露出白皙的小腿和灵巧的小脚,脚上没有穿鞋,但是皮肤依旧鲜嫩如婴儿的脚丫一样。

“一个人如果想要幸福的活着,就必须要牺牲其他人的幸福。无论怎么做,这事是无法改变的。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幸福的人渴望着更幸福,而不幸福的人渴望着普通的幸福。更何况,幸福的人是很少的,因为一个人的幸福是要牺牲更多的人才能换来的。当前还有人说什么所有人都幸福,简直可笑至极,他们以为幸福的人会去关心那些吃苦的人么?这个世界物质总量是不变的,人是不断增长的。除了彼此压榨,人还压榨其它动物。人与人以及人与自然之间和谐?不可能的。”

陈军看着黑衣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记住,人都是自私的。想要获得帮助,要么就利益交易,靠利益建立合作,要么,让自己更加强大。怎么样,想不想从我这里得到帮助?”

“你想和我交易?”

“当然,我正缺一个帮手。”黑衣女人轻轻回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就这样死去,当然我会负责的把你和你母亲葬一块儿,第二个是成为我的手下,为我做事,以此为条件,我会让你活下去,永不衰老,并且不会死于疾病和伤口。”

听到这儿,陈军有些惊讶,呆呆的看着她。

“那我要为你做什么呢?”

“杀人。”

陈军犹豫了一下,回答说:“我不做。”

“嗯,我就知道。”黑衣女人站起身来,跳到陈军的床上,把床踩的吱呀吱呀的响。

“为什么不愿意杀人呢?这可以让你永生啊,好多人都想要呢。”黑衣女人转身坐在陈军已经无法动弹的腿上,拿起了匕首。“我不是说了么,一个人的利益是需要牺牲其他人的利益的。”

陈军有些犹豫了,看着黑衣女人露出手腕,用手腕在匕首上割了一道口,然后拿起杯子接住了流下的鲜血。不一会儿,伤口自动愈合了,血也正好流了差不多一杯子。

“喝下去,你就是我的仆人了,然后你会获得永生的生命和超强的体能。”黑衣女人用一只手把陈军扶起来,另一只手把杯子递给陈军。

陈军瞥了黑衣人一眼,又看了一眼杯子里的鲜血,将信将疑。

“现在你还这么年轻,人生的乐趣还没有享受呢,死了怪可惜的。我觉得,这股永生的力量对你来说再也合适不过了。”

陈军犹豫了,黑衣人说得对,他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或者选择相信她。

“现在,你的答案是什么呢?”黑衣女人举起杯子送到陈军嘴边看着他。

陈军闭上眼,轻轻回答:“我要永生。”

一阵冰凉的液体流入了他的喉咙,流进了身体里。

当陈军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了。

陈军从床上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的腿又可以活动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好像之前的事是在做梦一样。

陈军下床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中嘴角还挂着血渍的脸。

看来不是梦啊。

随意吃了点东西,陈军走到母亲的房间,看到他的母亲正安详的躺在床上。猛然间,一堆声音闯入了他的脑海,许多事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好像他经历过一样。

陈军意识到一切已经改变,他跑回到厨房,拿起刀子,犹豫了一会儿,对着自己心脏用力插了一刀。一股强烈的疼痛感席卷身体,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拔出刀子,看着正在愈合的伤口,陈军哈哈大笑起来。

安葬好母亲之后,陈军打开衣橱准备拿衣服,发现里面有一把长长的镰刀。

“这就是我的武器么?”陈军伸出手,把镰刀拿在手中,然后用力转身挥舞了一下镰刀。

“哗啦!”门应声被切成两半,散落下来。

外面站着一个人,一个黑衣女生,紫色的眼瞳,紫色的头发,头戴一个黑色的发夹,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军。

“我叫兰·阿尔泰,奉命来接你的。”

陈军想起了黑衣人留下的口信,笑着将镰刀背起来,微微鞠躬,“我叫陈军,请多指教,仲裁者们。”

陈军藏在阳台上,看着屋里一个人喝酒的公安局局长。

他是陈军的上司,对下属态度一向不好,甚至经常大骂警员。常常给下属安排很多工作,哪怕公安局无事也要让他们在警局待命,甚至为了讨好政府的人经常让警员给市长打杂买东西,甚至保护市委书记的情人。所有人几乎都没有休过几次假。这一次事件局长更是临阵逃脱,丢下数十名队员不顾。

他心里对局长恨之入骨,然而局长为人一直很谨慎,所以也没有人能抓到他的把柄。但是他心里认定这局长肯定参与过腐败,毕竟30多岁就当上局长的人也只有他了。

陈军手握镰刀,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开窗户,冲进了房间。

局长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认出了陈军。

“陈军?是你吗?”局长瞥了一眼陈军手里的镰刀。

“你是死神啊,是来收割我的灵魂的吗?”局长手里的酒杯一哆嗦,然后低下了头。“我做错了很多事,来杀了我吧,不过请你放过我的妻儿。”

陈军面无表情,嘴轻轻抽动了一下,说道:“这是一个来自受你欺压的员工的复仇。”

公安局长拿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递给陈军。“和我喝最后一杯吧,就像局里新年会的时候一样。”

陈军看了一眼酒杯,他是不死之身,自然不怕里面有毒,接过了酒杯。

局长举起酒杯,似乎要和陈军碰杯。然而陈军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灌了下去。局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干了这一杯。

陈军喝完,扔起杯子,镰刀一甩,酒杯和局长一起变成了两半,鲜血喷在桌子上,洁白的墙上,喷在陈军的脸上,衣服上。

“天哪!你是谁!”一个女人提着一大包菜回来了,看到客厅里已经成两半的丈夫和陈军,大声呼喊了起来。

“他害死了数十名兄弟,这是他应得的下场。”陈军瞥了一眼女人,看到包装袋里塞着的超市减价的宣传单,想起来今天是周二,超市打折。

“他……”女人蹲下哭了起来,“他只不过是被上司提拔上来的傀儡,他处心积虑为你们好,你们出事后这几天他就辞职了,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喝闷酒,前几天还想带我和孩子去给死去的员工扫墓……”

陈军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家里很是普通,就连电视都是老式的电视,门口放着一捆又一捆的酒瓶,垃圾桶里全是烟头,烟灰缸里也几乎要塞满了烟头和烟灰。

“市委书记的情妇去了ktv当吧台,不知道什么缘故,好像是市委书记害怕自己和情妇的关系被曝光,让他以扫黄的名义查了那家ktv,然后动手杀了在ktv工作的情妇,还信誓旦旦跟他说会帮他说服上面的人,结果他开枪后就害怕地去叫救护车了,听说出事后他还亲自上了直升机引导直升机去灭火……”

陈军愣了,他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样。

女人已经哭红了眼,抬起头,看了看陈军,又看了看他手里的镰刀。

“请你不要杀了我,我们的孩子还在上学……”女人哭哭滴滴说道。

看到女人的模样,陈军猛然回想起那天晚上被射杀的那名小姐,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躺在马路上求人的情景,心里顿生怜悯,转身就要离开。

“我走了,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不用报警了,你们找不到我的。”

女人以为陈军因为杀了人害怕才藏起来,于是哽咽着说:“我不会报警的,你不必躲藏,没有人会追查你的,放心大胆的活下去吧。你的身体还健康,你的家人还需要你,切记不要让这复仇的轮回继续下去,不要再杀其他人了。”

陈军停下了步伐,头也不回地说:“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你们局长一直把你们当兄弟……”女人哭哭啼啼地说,“我知道他犯了大错害的你们好几个兄弟战死,但是还是希望你能有时间来给他扫扫墓,和他喝上两杯……他真的……很辛苦。”

陈军没有说话,从阳台上跳了出去。

“好了么?”兰看着从窗户里跳出来身上还带着鲜血的陈军,“那个人是谁?”

“我的……兄弟,曾经的。”陈军冷着脸,眼神里露出几分哀伤和悔意。

“现在这种关系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呢。”兰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许吧,我们走吧。”陈军把手中的死神之镰一转,镰刀化成黑气如同烟雾一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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