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夜空。

他吃力的用双手支撑身体坐起来，把盖在身上的叶子拍打掉。他的身体很虚弱，似乎失去了不少体力，脑子里嗡嗡响，有什么记忆要冒出来却又憋了回去。他抬起头，看到正前方不远处有一面湖，皎洁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把湖面照的发亮，泛着波纹的湖水映出湖边的一个少女。漆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垂落到地面，一双大大的狐耳顶在头顶，身穿单薄破旧的白色长裙，裙子底下冒出九条白色狐狸尾巴平铺在地面上。少女的脚伸进水里轻轻拍打，荡起一阵阵水波，忽然察觉到什么，她把脸转过来看着他。

“哟，醒了？”她转过头，微笑着看着他，轻轻说道。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看着她。圆润的脸蛋，细黑的柳叶眉，澈如明镜的双瞳，薄薄的嘴唇轻抿着，细嫩光滑的皮肤，她坐在那里，如同黑夜中的一轮明月，令人沉迷。

少女笑着朝他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瞳里倒影出一阵蓝色的光芒。

“你差点和房子一起被火烧掉，还好我救了你出来。”

听到这话他转身看了背后，看到远处树林外有一座被淡蓝色的大火吞噬的房子。

发生了什么事？他想着，突然感觉到头一阵剧烈的疼痛，脑海中出现一幅模糊的回忆。他把脸埋进手里仔细回想。

“头疼么？”少女轻轻问，声音委婉而清脆。

他抬起头来，看着少女清澈的大眼睛，默不出声。

“喂，既然醒了好歹说一声谢谢啊。”少女站了起来，双脚从水中拔出来缓缓地向他走来，身后的九条尾巴轻轻晃动着。

男孩低着头轻轻喘着气，从头到脚打量着少女。她没有穿鞋，但是脚丫皮肤依旧很嫩，由于一直裸露在外面，细长的脚指甲被磨得圆润光滑。

少女顿了顿，没有出声，她似乎在组织语言，却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你不会被打懵了什么都忘了吧？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少女试探性的问。

“不知道。”他想都没想回了一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少女轻轻一笑，轻舒一口气，说：“我叫夜白，你还记得我么？”

夜白？夜？他心里猛然一颤，一些更深处的记忆浮现在脑海里。

他身体不由得颤抖，眼球中逐渐布满血丝。

夜白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警惕地后退了一两步，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吧？”

“你是……白？”

夜白很显然吃了一惊，但是早有预料的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沉默着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想起来了。”夜空轻声说道，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眼白被血丝充满，几乎全部成了血红色，“真的是你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出现了。”

“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嘛。”夜白警惕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神，他似乎没有想起更多的事。

男孩看了一眼夜白的九条尾巴，轻轻说：“你的尾巴……”

“女大十八变嘛，那时候我那么小，尾巴肯定也长不全啊！”夜白急忙抢过话来，眼睛坚定地看着他，“既然你知道我了，那你应该记起你自己了吧？”

男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啊，我不是你的朋友夜空吗？”

看到男孩没有提到其他词，夜白小心地问：“你还记得之前的事么？”

男孩摇了摇头，问：“发生了什么事？”

夜白终于放下心来，说：“你的住所失火了，我正好来找你，就把你救了。”她不敢再提更多的事了，生怕他的记忆会恢复。

“可以走路吗？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夜空。”

男孩点了点头，看着夜白逐渐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流露出怀疑的神情。

二

“你们两个可怜的孩子在这里做什么？”看着眼前这衣着破烂的一男一女，已经70多岁的她轻轻问道。

少年长相平庸，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不出有啥出众的来，头发稍长盖住额头和耳朵，看上去有一段时间没有剪发了，乱糟糟的略显邋遢。但是少女却令人惊艳。虽然身上脏乱，但是不难看出她是个美人，头上像狐耳一样的头饰逼真如实，在现在社会中的女孩戴这种动物头饰的女孩多了去了，她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两个人的衣服都有些破旧，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女孩没有穿鞋子，男孩上衣的袖子被烧掉了一条，肩部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他们似乎在山林中走了很久。

“老奶奶，我们住的地方被大火给烧了，只有我们兄妹俩逃了出来，您能帮帮我们么？”少女面露忧伤地说。

夜空瞅了夜白一眼，识趣地点了点头。

“大火？！”老奶奶寻思了一会儿，说道：“真是可怜啊，正好我家离这儿不远，你们要不要跟奶奶我过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啊？”

“嗯？”夜空看了一眼眼前的老奶奶，头发花白，被太阳晒得暗黄的脸上布满皱纹，衣衫虽破烂但是很干净，也没有太多灰尘，手里拖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饮料瓶子，鼓鼓囊囊的。

“我就是个拾破烂的，不要嫌弃我就好。”老奶奶似乎觉得夜空在瞅她，把装有瓶瓶罐罐的袋子藏到身后，连忙说道。

“没事，我们不嫌弃您的，老奶奶。”夜白娇声说道，“我们可以暂时住在您家里吗？身上脏兮兮的，也饿坏了。”

“好好，我一个人在家也好久了。”被夜白甜甜的声音融化了心的老奶奶高兴地说道，“来，先去我家先洗洗，我再去给你们弄身新衣服。”

在老奶奶的带领下，他们沿着小路慢慢地走着。

“你们父母在山上哪里住？”老奶奶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这里是空旷无人的森林保护区，除了山上居住的寥寥几人外就没有他人居住了。

“呃……”夜空想了想，想到之前住的那个被大火吞噬的地方，回答说，“在一个很大的房子里，和很多人一起住。”

“很大的房子？”老奶奶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着夜白夜空两人。

“说起来，我儿子就在这山上建了一个流浪收容所，专门收留山下山上的流浪人和动物。不巧前天发生了火灾，我赶到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烧的一无所有，他已经被烧死了，连个尸骨都没有。听围观的人说，火灾的时候火都是蓝色的。这事引来了很多外地媒体，等消防队赶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北市的市长市委书记都来了，虽然死伤不少，但是可能无法确定数目，新闻媒体也没详细说。因为蓝色的火烧光了房子却没有烧到周围的任何一棵树，连叶子都没有烧到，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蓝色火焰感兴趣，听广播甚至还说是一个盗伐国家保护区木材的盗伐人住的房屋着火了。我没有从任何人手里获得任何我儿子的相关物品，连骨灰都没有剩下。之前我儿子还经常给我钱给我买一些生活必需品。然而现在我也只能去周边的旅游景点捡捡垃圾卖维持生机，也好让我儿子长眠的地方能干净点。”

“你儿子建的那座房子？”夜空有些激动，少许提高了声音。他的情绪引起了夜白的注意，她小心地看着夜空。夜空知道自己有些激动了，便收敛了情绪。

“对啊，是不是你父母也被当作流浪人收进去了？”老奶奶问他。

“呃……对，他们就是在那场火灾中丧生的。”夜空有些懵，只好自圆其说。

夜白在旁边看着，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是流浪的一家人啊！”老奶奶转过身去继续走，“没想到现在还有一家人都流浪的。这个国家不是经济排名世界第二么，看城里人生活都那么富裕，我还以为就我们这一带这么穷呢。”

“……恩。”夜空只好点了点头，勉强地应了一声。

走了没多久，他们三人来到一个砖瓦房前。

一个经历数年风雨的房子，墙皮已经有些脱落，露出里面黄色的砖头，时不时还有碎石从砖头缝里流出来，屋顶也被各种东西盖住了破口。房子前用树枝围了一个篱笆，里面有几只山鸡。

“进去吧，虽然有些破旧。”老奶奶轻轻说道，走到最前头带路。

跟随着老奶奶进去，里面却是和外面截然不同的感觉。

很干净，很整齐，锅碗厨具床炉灶一切都井井有条。

老奶奶搬了一个很大的木盆，把里面倒了一些水。然后又拿了一口大锅，倒满水，放到屋子角落的土炉上，用打火机点上了火。

“这是我儿子给我做的木盆，让我可以像城里人一样泡澡，这个蠢儿子，说虽然没钱，却还想让我过一个城里人一样的生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老奶奶笑着眯起了眼，看样子她很为自己的儿子自豪。老奶奶收拾了几条毛巾，看着夜空和夜白，“坐吧，等一会儿就好。”

夜空和夜白各自找了个干净的地面盘腿坐下，看着老奶奶忙来忙去。

火很旺，发出呼呼的声音，现在正是五月初，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火炉的烘烤使整个屋如同大锅炉一样。不一会儿，水开始冒热气了。

“来，不要害羞，把衣服脱了吧，反正都是兄妹。”老奶奶一边说，一边往木盆里倒凉水，然后把锅里的热水也倒进去，用手试了试水温。

夜空看着夜白，夜白微微一笑，看出了夜空的疑惑。“我可以把尾巴收掉，但是耳朵可是收不掉的，收掉我就听不见了，所以就只能这样了。”夜白凑到夜空耳边轻轻说道。夜空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夜白笑了笑，也把自己的衣服脱掉了。然后两人一人一边一齐蹲到盆里。

老奶奶坐在两个人身边用毛巾沾水轻轻地擦洗两个人的身体，就像奶奶擦洗几岁大的孙子的身体一样。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我叫夜白，他叫夜空。”夜白看了一眼旁边紧闭眼的夜空。虽然看似瘦弱，但是夜空的身材意外的均匀，青春期的他肌肉也有了很好的发育，可以明显看出身体的肌肉轮廓。

“好名字啊，你们父母真会起名字，就像城里的文化人起的名字一样。”老奶奶声音小的似乎在自言自语。

“在不幸的火灾发生之前的时间里，我儿子过得还好吧。”老奶奶小心翼翼地问，她很挂念她的儿子，她儿子已经几个月没见她了。

“他过的很好，在这之前我们一起过得很愉快呢。谁知道突然……”夜白摆出一副略有忧伤的表情，撒谎说道。

“唉。”老奶奶挪动了一下地方，给正在闭着眼自己洗的夜空擦了擦脸，说到：“我和丈夫老年得子，生下孩子不久后丈夫在城市打工因事故去世了。我一个人靠着养鸡收破烂把儿子拉扯大，但是我儿子也是太老实，我请在城里的姊妹帮忙介绍给他的姑娘都是怕会吃亏最后都没跟他，其中有一个似乎挺有钱的姑娘看他可怜给了他些钱，他用这些钱在山上建了个专门收留流浪人的地方，也不管我，自己就去了，偶尔让人给我送一些钱和生活用品过来，人我也没见到几次。到最后，他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有。第一次听你们说也是收留所的时候我心里还在期望你们是我儿子的孩子。”

“那你恨他么，这么把你丢下不管？”夜空问。

“恨他做啥？他是我儿子，再怎么不好，也是我的孩子啊。”老奶奶弄了些香皂擦在夜空身上，“来，男子汉要自己洗。”然后又弄了一些给夜白擦身体。

老奶奶的手很是粗糙，把夜白稚嫩的皮肤划得通红。

夜白咬紧牙关忍着，挤出一句话问：“现在老奶奶想怎么办呢？”

“不知道啊，我现在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凑活过吧。”老奶奶没有注意到夜白的表情，自顾自的给夜白擦身体。

“皮肤真好，感觉你更像城里人。你真的是乡下的孩子么？”老奶奶对夜白说道，她印象中的乡下女孩都因为干活和晒太阳而皮肤黝黑粗糙。

擦洗完后，夜空和夜白自己擦干身体，坐在木板凳上。

老奶奶把漆皮掉落了一半的衣橱翻了个遍，找出两件有些皱的衣服。“这是我以前给儿子和儿媳准备的衣服，长时间没穿可能有些味道了，先凑活穿吧，一会儿我带你们去城里买点。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有一点钱的。”

两个成人的衣服，对他们俩来说有些大，但是好歹不碍事。然后老奶奶把门挂上又带他们出去了。

路上老奶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然后问道：“你们多大年纪了？”

“我16，他17。”夜白抢答道，似乎怕夜空乱回答。

“应该没上过学吧？”老奶奶问。

“上过啊，之前我和他上同一级呢。”

“那你们还想继续上学么？”

“不知道啊。”夜白摇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夜空。

“去吧，乡下人只有去城里上好的学校才能有好的出路。你们也不能跟着我在乡下捡破烂一辈子。我的积蓄买完衣服后应该能让你们去上学。”老奶奶轻轻说。

“嗯……”夜白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夜空。

夜空叹了一口气，这个老奶奶似乎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

三

这里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北市。因为这座城市建设在龙山——夜空夜白逃离的那座山以北靠海的地方，所以叫北市。这座城市几年前还是一个小渔村，借助天然良港的优势迅速被开发，上百名投资商纷纷把目光转向此地，是这几年中国经济突飞的典范城市。

繁忙的街道上，有一个拾荒老婆婆领着两个孩子在乞讨。

“求求好心人给点钱，让这俩孩子上学去吧。”老奶奶一遍又一遍地向过路人哀求道。几乎没有来过市区的她根本想不到自己的积蓄竟然勉强够买两件衣服的。买衣服的时候店员并没有看到她如此穷困就让价给她，反而趁她什么也不懂多挣了不少提成。

路人有的扔过来一元，有的只是凑近看看那个穿着粗制连衣裙的漂亮少女，还有的在远处用手机拍照然后发微博来获取赞。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路边应急车道，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油亮的中年人摇下玻璃。

“阿姨，这俩孩子交给我吧，我会付你一大笔钱的。”中年人问道，眼神时不时瞄向老奶奶身后的少女。

“对不起，如果可以我只想托付给好心人。”老奶奶看了色眯眯的中年人一眼，便没再理他。

“切，不就是个拾破烂的，有什么厉害的。”中年人低声说，对着前座的司机招手示意可以开车了。

夜空看了一眼夜白，摇了摇头。

夜白笑着看他，在找到夜空之前她遇到了不少这种事了，早就习以为常。

“老奶奶，这俩孩子你不要了么？交给我养可以不？”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什么叫不要了？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呢？”老奶奶气愤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名女子。

一看就是都市潮流女性，脸上化着很浓的妆，头发也被染成黄色，猩红的指甲油，背着一个闪亮的皮包，白色连衣裙，白色高跟凉鞋，左手还掐着一根细长的香烟。

“对不起，领养我也只想让善良的人领养，而且，我并不是不想要这俩孩子了。这两个孩子也是我捡来的，他们失去了父母，无依无靠，我只是想祈求点钱来让他们上学。”老奶奶继续重复说道。

“好心人？我不算么？老奶奶你看我不像好心人么？”女子四处看了看，扔掉香烟，用脚踩灭。

“我孤独了大半辈子，上天让我遇见他们是我的幸运，我不想失去这份恩赐，我把他们当作自己的亲孙女亲孙子，我想让他们过上好的生活……”

女子听了老奶奶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来什么悲伤的事情，眼睛有些失神。“那你一起来好了。”这个女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和你一样，我也没有父母，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人多了还热闹一些。我的工作……”说道这里，女人猛然间意识到什么，沉默不语。

夜空看出来女子有些犹豫不觉，她似乎有些后悔说出那些话。

“我看你连养活自己都是问题，你不用后悔说出要领养这种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过。”夜空不急不忙地说，他看得出女人有心事。

“没事没事……我养得起你们的！别看我这样，我挣钱也是很多的，养你们足够了！”女子回过神来，似乎是下了赴死的决心一样，坚定地说。

老奶奶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下夜空和夜白，寻求他们的意见。

夜空想了想，现在他失去了与其他人的联系，而且在流浪之家被毁时候的记忆他也记不清了，为了稳定现状他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悦来找到他。

“我无所谓。”夜空头转向一边，装作不屑的样子说道。

夜白看了一眼夜空，她猜不透夜空在想什么，但是脑海里的声音在极力反对她去那个女人家。夜白稍作思考，说：“我和夜空哥哥一起。”

“那好吧，我们先去看看吧。麻烦您了。”老奶奶有些犹豫的说道。

女子有些惊喜，但是也有些担忧，她装作高兴的样子说：“真的？太好了！来，我带你们去我家。”

“咦？现在就去么？”夜白奇怪的问道。

女子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今天……休班。”

看到女子的神情，夜空觉得她更加可疑，她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看着女子拦下一辆出租车，便跟着上了车。

出租车在市区走走停停，经过了近二十分钟才走出市区。虽然北市经济发展很快，但是郊区还是一副小县城的模样，路边大部分房子上都被印了个大大的“拆”字。出租车离开市区便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一路狂奔，就连路上的减速带也是飞驰而过。

车上的人都很沉默，除了女子问夜空夜白一些名字年龄之类的问题，很少有人说话。不久，出租车在郊外一个带有小院子的别墅小楼前停下了。

一座普通的两层哥特式小洋楼，看样子有些年份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将其围在路边，与周围破旧的待拆迁的房子隔开。房子周围种满了各种鲜艳的花，女子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铁大门。

从未见过别墅的老奶奶，看着这么大的房子也是愣了神，女子笑了笑，拿起东西带着三人进去了。

“这是很久前德军占领这里时为一个军官建造的小楼，后来被军官送给当地有名的商人，到现在这房子翻新了好几次了，商人的后代嫌它破旧不符合时代，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便把它卖给了我。”女子说“卖”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瞥了一眼后面的三个人，他们都在看房子的装修，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姑娘，他们上学的事……”老奶奶觉得女子是个有钱人，便觉得一切都可行，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上学的事。

女子放下皮包，坐在一把木椅上，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来想办法吧。”

“嗯……那就好，那就好。”老奶奶轻声说道，然后找了个地方，用手擦了擦自己身上然后坐下了。

“你们俩也坐吧，我去给你们再买点饭回来。”女子又拿起她的皮包，出去了。

女子走出家门，看到不远处有一只黑纹白底猫，翠绿色的眼瞳正在看着她。女子好奇地走过去，猫却又消失不见了。

四

在喧闹城市的郊外有一座孤立的小别墅，这是夜空和夜白的新居所。

这座别墅的主人叫白荷，一个命运坎坷的女人。她父母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是也算是平静。直到18岁的时候她被当地一个有名的富二代强奸，她父亲知道后十分生气，不顾所有人的阻拦一纸起诉了那个强奸她女儿的那个人。但是那个富二代的父亲在当地也是相当有影响力的，他甚至买通了白荷父亲请的律师。结果毫无疑问，她父亲败诉了。

恼羞成怒的白荷父亲在酒吧把那个人砍死了，知道这件事后富二代的父亲被彻底激怒了，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想尽办法，花钱雇佣黑社会，把白荷下班回家的父母打死在了公司门卫厅的不远处。

白荷可怜无助，法院不理她，公安局也默不作声，知道的人都沉默不语，邻里街坊都害怕也不敢帮她。而父母的公司用工伤的理由瞒混过去了，毕竟除了门卫没有其它外人看见，门卫在这件事之后也辞职去了一家更大的公司当了警卫部门的管理人员。对于白荷，公司仅仅是赔了一部分钱。她只好去寻求亲戚的帮助，但是孤身一人的她都亲戚们被拒之门外。富商借助自己广阔的政治人脉和巨大的财力将新闻媒体和法院公安局甚至医院医生的嘴都堵了起来，甚至私下里说谁敢帮女孩父母谁就是他的仇人。无依无靠的她只能退学，没有工作，茫然不知所措。

在得知白荷父母双亡的事情之后，突然间冒出来了十几名讨债人。为了避开这些讨债人的骚扰，她把自己关在家里，靠吃着家里仅剩的食物度日。在她熬过了讨债人的骚扰的几天后，她早上起来发现有人从门缝底下悄悄塞进一封信封，里面装了一张银行卡，上面写着：“我们的孩子也要上学，我们也要生活买房子，我们没多少钱，只有这些了。很抱歉我们没有胆子为你的父母送葬，我们也没有勇气从法院那里拿回你父母的尸体，这是我们几家人商量着凑出的钱，拿着这些钱，去找个工作好好活下去。现在这里是田家的天下，田家的祖辈是国家的重要干部，我们惹不起。我们搬走了，去了南方。记住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把信烧了。”底下写了一排名字，全都是她的叔叔舅舅等亲戚们。

后来，她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毫无疑问，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田家的。听闻这个消息的富二代的母亲悄悄找过她，跪在她面前，求她把孩子生下来交给她。白荷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失去了唯一的孩子的田家夫人，冷冰冰地说：“他在我体内留下的种子，害死了我的父母，拆散了我的家庭，我不想让这颗种子发芽。”

田夫人听罢起身离去了，两天后，田家当家和田夫人一起登门拜访，他们知道白荷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的子孙，在提出了众多条件之后，白荷终于答应把孩子生下来。

现在的她，已经35岁了，开始用化妆品遮住了脸上的沧桑。但是这十多年的孤独，不是多少钱也可以填的满的。

当白荷看到夜空和夜白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对孤独的恐惧感，这种恐惧驱使她走向了夜空夜白，驱使她说出了领养的话。

#####小说里的所有国家城市地名只是借用当前部分名字，小说中所有的都是虚构的，包括里面的国家、人、新闻和社会状况法律等。如果有相似，可能只是巧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