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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今天娶到媳妇儿了吗》第7章 张骞没娶到媳妇儿的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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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元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白狐皮做的裙袄,很是名贵。

她一下子站起来,看着被米汤沾湿成一缕一缕的狐狸毛,气的尖叫:“啊啊啊!!你做什么!?”

“来人,将杜衡给我拉下去,在帐外跪不够三个时辰不准起来!”

“我看谁敢!”清鹿当即拿出枕下的鞭子,“啪”的一声,狠狠甩在胆敢靠近清鹿的两个婢女脚前。

两个女婢吓的往后一跳,心“砰砰”的跳。开什么玩笑,清鹿一手鞭子使的有多凶,秋猎时谁没见识过?

“姐姐!”柒元被气的发抖:“我是好心才给你带了粥来,你的婢女却把粥撒了我一身!你看不见吗?”

清鹿为了应付她,一直靠坐着,后背上的伤已经疼到炸裂了,非常想把这个一大早就来她这撒野的疯女人扔出去:“我早就说了让你滚,怪的着谁?”

柒元脸色青白。

杜衡将柒元手中的碗抢过来,举高,瞪着她道:“明齐居次,我方才在厨房,还被叮嘱居次身上带伤,绝不可以吃水里的东西,会使伤口溃烂。我还纳闷呢,咱们匈奴人几时想的起来吃鱼了,原来是您要了鱼粥啊。”

柒元当即反驳:“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您是不是别有用心,您心里清楚!”

“你……”柒元没想到这么隐晦的办法都会会被识破,有一瞬间的慌张。

她左右看看,没找到能用的器具,索性一挥胳膊掀翻杜衡手中的碗:“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诬陷我!”

碗里的粥全部都洒在了清鹿盖着的狼皮被子上,湿了一大片,杜衡气的不行。

柒元欣赏着杜衡惊慌失措的表情,得意的挑了挑眉。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居次身边的奴婢,就算是拉出去打一顿,清鹿现在废人一个,谅她也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

下一刻,皮鞭带着凌厉的风便招呼到了柒元身上。天哪,秋日早晨里穿的这么厚的狐狸毛,胳膊上就这么被清鹿拉开了一条口子。

不待柒元反应过来,清鹿坐直,又是一鞭下来,准确无误的打在那条口子上,这一次,鞭子上直接带出了血丝。

散在周围的婢女吓的要命,赶忙上前护着柒元,将她往一边拉。柒元却连疼都顾不上,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清鹿。

“你疯了,你真敢打我!?”

清鹿不答,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大步上前,追着柒元又是一鞭。婢女护着柒元,却架不住清鹿角度刁钻。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这鞭子又一次打上了那口子,严丝合缝,直钻皮肉。

“啊!”

这一回,柒元是切实的感受到钻心之痛了。

她哆哆嗦嗦的往婢女身后躲,指着清鹿:“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清鹿握着鞭子,冷冷一笑:“就这点出息也敢来我这儿找茬?”

柒元疼出了汗,捂着胳膊,退到帐幕处,临走前对清鹿恶狠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呵,我等着,你再敢来,我还敢打。说到做到,不信你试试!”

柒元被清鹿堵的没话说,瞪了她半天,转头就走。她出去之后,清鹿还能听见她在骂自己的婢女废物。

人走了,杜衡赶紧将脏了的被子掀去一边,给清鹿披了衣服,扶着她坐回床上:“她欺人太甚!幸亏舟行警醒,提醒了我一句,不然我都不知道她心思这么脏。”看着清鹿的背,杜衡心疼道:“居次您这一动,肯定又扯着伤口了,该多疼。”

实不相瞒,清鹿真的疼的想哭。不是她自己想哭,是生理性的、控制不住的想哭。

她咬着牙仰头,将泪意逼回去,然后小心翼翼的在床上趴好:“没事,柒元现在比我疼。”

“她哪能跟您比?您比她多挨了二十七下呢!”

“呵,最后那一下,少说也是皮开肉绽的程度,每个把月好不了的。我虽然伤的是背,可我年节前又不出去见人,倒是无所谓。她……你觉得让她不出去见人,可能吗?”

杜衡一下子就懂了:“哎!对了,您刚好打的是她左边胳膊。年节前后正是赴宴的时候,少不得要行礼和骑马……”

见她想明白了,清鹿揉了揉自己因为缺觉“噌噌”疼的额角,对杜衡道:“她这一下也算好事,那些看我笑话答约莫都不敢再来了,能清闲些日子。好了,快吃饭,我好饿。”

*

清鹿预估的挺对,果然,后面二十来天也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来烦她。听说柒元回去没忍住跟右贤王告了状,反而被斥责挑弄事端。

清鹿猜的没错,她这父王讨厌她没错,却更不喜四处蹦跶的。

复宁玥就很聪明,一般情况不瞎搞事,故而能在王妃这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至于她女儿柒元……半点脑子没有,挑了事还去告状,没骨气,不被责骂就怪了。

清鹿安心在自己窝里养伤,那些见风使舵的人,见她打了柒元也没被责罚,就不敢多做什么妖。故而她清闲自在的日子,过的与往常无异。

唯一的不同,大约就是张骞了。

因为伤的太重,清鹿没办法去找莫里大娘,今年的祭礼用刺绣这事儿只能作罢。但是张骞给清鹿的那张布上的纹样,却让清鹿的心颤了又颤。

泽兰,花为紫粉色,偏粉多一些,细细密密的小花带着须,组成一朵半球形的大花。花茎紫红色,叶片为长椭圆形,顶端渐尖。整株花看起来,温柔而娇美。

在清鹿的记忆里,它的名字叫做兰草。母妃说,这就是《诗经》、《楚辞》里的兰草。

这是母妃生前,最喜欢的花纹。她的衣袖上,常常绣着这花。

天知道清鹿看见兰草花纹时有多开心,恨只恨自己一身的伤,不能在祭日之前学会绣它。

本来这事儿也只有清鹿和杜衡知道,可是杜衡不忍清鹿难过,便在去北城给瑾之他们送东西时,多问了一句。她觉得,张骞以前做过那么多小玩意儿,说不准也做过这兰草。

瑾之说没有,杜衡就死心了,再没记起这件事。

哪知过了些时日,杜衡再去北城时,瑾之便交给了杜衡一株木刻的兰草。虽然没有颜色,形状却栩栩如生,精致的让杜衡惊叹。

杜衡对清鹿说:“宋瑾之说,那日张骞专门嘱咐他带了一块好木材,刻了好几天才刻出来呢!您看,连根都做的这么细致,啧啧。”

清鹿左手小心翼翼的捏着这株木兰草的花杆,用右手食指轻轻戳一戳它从花杆底部延展出来的尖尖的根,笑的温柔极了。

见她开心,杜衡也跟着心情好,打趣到:“若是让明齐居次看见您这表情,肯定以为您着了邪。”

清鹿懒得理她,忙着用手戳戳这儿,戳戳那儿。过了好久才搭理她了一句:“她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杜衡“噗嗤”一声就笑了。

这日,刚好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雪从黎明时分开始下,甫一落下,便是来势迅猛。

一刻不停的下到午后,帐外积雪已经可以没过小腿。杜衡上午去了北城没顾得上,这会儿便带着人去铲雪扫路,干完活回来,清鹿才将将把花收起来。

“您不会只看花看了大半个时辰吧?”

“嗯,对呀。”清鹿毫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问题。

“……”行吧,您乐意就行。杜衡热了杯牛奶,给清鹿端过来。

清鹿的伤已经结痂了,幸亏是冬日,伤口容易愈合。现在她已经可以走一走路,在桌前坐一会儿了。

匈奴人的穹庐可谓是百宝箱一般的存在,里面放了至少两张床不提,桌椅、碗筷、珍奇、打猎用具等等你生活里需要的东西,基本都放在这一个帐里。

穹庐内有着吃饭睡觉娱乐的分区,此刻清鹿就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些刀具和动物骨头。

清鹿站起身,走到一个檀木制的柜子前,打开柜门找她想要的东西。柜子里,竟然满满当当装着卷起来的竹简。

要知道,匈奴是没有文字的。他们所有的制度,都全靠口耳相传的记忆来保存。多年来,形成了一套不需要文字的系统化的等级制度来管理国家,甚至连律法,都是可以说是几百年来约定俗成的习惯而已。

竹子、木头,在匈奴除了建造房屋器具和烧柴,没别的用处,更别说有制作成形的竹简。

清鹿从中挑挑拣拣了两卷拿出来,同时,杜衡就像是已经做惯了这件事一样,不需要清鹿说,就从另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了笔墨。

杜衡好奇:“王妃祭礼用的书不是已经抄完了么,您这是要写什么?”

清鹿笑着翻看竹简,道:“写给张骞的。”

顿了顿,她突然问:“对了,你这次去北城,瑾之可有说,张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马上就要入冬了,监牢里冷成那样,张骞要怎么熬?

杜衡撇撇嘴,道:“我问了,他说还得一段时间。再问,他就不肯说了。”

疑惑的皱了皱眉,清鹿想说些什么,却忍住了。她将手中两卷《楚辞》放进柜子,拿出一卷《孟子》。

清鹿走向书桌,将空白竹简展开,想了想,提笔写下一句:“鱼,我所欲也。”竟用的是汉文。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笔锋不够有劲力,字的骨架却已初成。这些字,她写的熟练。

清鹿本想就着那朵泽兰,回他一卷《楚辞》,但又觉得,此时此刻,他未必有闲情逸趣读靡靡之文。

母妃和杜衡的母亲相继去世,十一岁以后,便没有人能再教清鹿读书写字了。学识所囿,纵《楚辞》自有深意,清鹿却不大能体会。但《孟子》中这一篇的意思,她是大致懂得。

站着写字需要的力气大,清鹿背部隐隐作痛,但她没有停顿,接着写: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

……

那日单于帐前隐约听君一席话,得以窥见君心中志向半分。虽生不为同族,亦感佩君之节义。清鹿不知君思虑几深,只愿君保全节义时,能撑过此劫难。

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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