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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骞今天娶到媳妇儿了吗》张骞没娶到媳妇儿的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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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33年,大汉与匈奴爆发了马邑之战。

军臣单于贪图马邑之财,亲率十万大军对马邑发起进攻。而武帝以马邑为诱饵,在此伏兵。计划就此一举拿下军臣。

雄心勃勃的武帝为了这次战争准备了数年,可是临到头了百密一疏,被匈奴俘虏的雁门尉史泄露了计划。

军臣听后大惊,转身带着十万大军跑回匈奴,并放下狠话,自此以后与汉朝断绝关系,誓死不与汉和亲。并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汉朝记了重重一笔。

经此一役,军臣单于愈发体会到俘虏的重要性,这玩意儿关键时候能救命!

军臣已年逾五十,近年来愈发专横霸道,马上驰骋一生,更是容不下“差点中了埋伏”如此堪称耻辱之事。如今他已安全回到匈奴,自然盘算着要出了心头这口恶气。

他容了张骞等人如此之久,等的便是用上他们的这一天。以往匈奴攻打汉朝无非是为了抢夺粮食财宝,这一次……

哼,军臣坐在上首,目中露出阴沉的光,下定决心给汉朝一个深刻的教训。

“张骞,我知道你作画作的极好。我若记得不错,你先前在汉庭做的是郎官。身为郎官,又擅作画,舆图该是有所涉猎的吧?”

说话之人站在军臣身侧,看着比五十来岁的军臣还老,头发胡子花白,身形斯文秀气。这体格与军臣对比鲜明,一看就是汉人。

可是同为汉人,他却在命令张骞,画出大汉的地形图。

军臣靠着虎皮椅沉默的坐着,看着张骞,亦在等他的答复。

张骞跪在下首,脊骨笔直,眉目从容。被军臣如此注视,竟看不出丝毫慌乱。

认出问他话的人,张骞嘴角几不可察的勾了勾,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对着军臣拱手道:“单于,张骞已居匈奴六载,就算当初对舆图有些许印象,到了如今,也早已记不得了,着实画不出来。”

白胡子老头儿眉毛一皱:“胡说。你至今未降,敢说心中不惦念着大汉?既然念着,大汉河山一草一木,你便都会记在心里,怎么可能画不出来?分明是托辞!”他一脸不认同的转向军臣,左手握拳贴胸行礼,道:“单于,此人心向汉朝,必不能用,留着只会是祸患。”

不待军臣发话,张骞平静道:“心念大汉不假,身为汉人,张骞若轻易忘记育我之地,岂非狼心狗肺?单于试想,一个被俘后轻易就忘却家国之人,他日被旁人收买,岂不是亦能轻易的出卖了您?”

张骞看了中行说一眼,这个文帝时因被迫出使而致力于毁坏汉匈关系的汉人,又道:“可是居匈奴六年,单于不杀之情,匈奴百姓照料之义,张骞心非顽石,怎能丝毫无感。只是忠义难两全,张骞无法做出背叛大汉之事,亦不会损害匈奴百姓利益,只愿在匈奴做一平民,了此残生,单于明鉴。”

中行说善思辨,曾驳倒诸多汉使。张骞指桑骂槐,他正要反驳,军臣却站了起来,单手背后走到了张骞面前。他高大的身形矗立在跪着的张骞身前,像是一座不可逾越之山。

“张骞,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张骞垂眸沉默,仿佛实在为难。

军臣冷然一笑,猛地捏住张骞的脖子:“我知你本领不凡,诸多技艺。休说其他,降或不降,你自选一路!”

张骞跪着,不自觉的后仰,感觉被一条冰凉的吐着信子的蛇缠住了脖子。他越是沉默,蛇身便越是收紧,几欲令人作呕。

他皱眉,难受至极:“单于,张骞所说,句句属实!”

军臣手指再次收紧,怒目圆瞪,仿佛下定决心不降便杀。

张骞呼吸困难,大脑已然缺氧。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捏成拳头,靠着指甲刺痛手心那一点点刺激保持理智,声音嘶哑:“单于若留我,我虽不能降,却可为百姓做些事。”

“我要你降的是我!贱民如何,与我何干?”

张骞想呼吸,俊朗的脸庞涨的绯红,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却不是在哭。他闭上眼睛,似已认命:“恕……恕难从命!”

军臣被激怒,只要他手下力道再重一点,立刻就能扭断张骞的脖子。

张骞看起来确实是个有傲骨也有才能的,军臣以前亦召见过他,只不过未曾逼迫,他一直在等他屈服。现在看来,若实在不能为己所用……杀了作罢!

中行说虽未驳倒张骞,可欣赏张骞死态未免不是大快人心。他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看戏看的舒畅,毫无阻止军臣之意。

千钧一发至极,帐幕虎皮帘猛地被掀开,人未进,声先到,只听一女声大喊:“单于手下留情!”

顾不得账内诸人奇怪的眼神,清鹿看见被擒住脖子的张骞的那一刻,脑子一下子就懵了。她“嘭”的跪在张骞身边,单于眼前,强行镇定的说:“臣女冒犯,单于恕罪。恳请单于,恕张骞死罪!”说完之后,清鹿重重的磕下了头。

对右贤王,清鹿都未如此诚恳的跪过。

军臣看见清鹿,手稍稍松了些力道,打量了她一会儿后全然松开,笑意未达眼底,看着清鹿的眼神意味不明:“清鹿来做什么?”

右贤王乃军臣之弟,清鹿是他货真价实的侄女儿,怎么说也是“皇亲国戚”。若是旁的人擅闯单于大帐,早就被拉下去喂狼了。

而张骞在看见清鹿后,连临死时都没变过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惊诧而焦急。

他骤然被军臣松开,不自觉的向后一仰,单手撑在地上。呼吸骤然通畅,喉咙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却顾不上这些,只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他身旁的清鹿。

清鹿用余光瞥他一眼,稍松了口气,不敢再与他多有接触。她握住微微颤抖的手,回答道:“臣女请张骞帮过一些忙,今日见他被您带走,恐其中牵涉自己,情急之下便有些放肆,单于恕罪。”

军臣似来了兴趣,没说罚不罚,问:“他一介贱民,又是汉人,能帮到你一位居次什么?”

清鹿脑子飞快运转,生怕答错了什么,字斟句酌道:“正因为他是汉人,故而会做一些不寻常的玩意儿。诸如玉器,单于若有想要的图案,张骞许能雕琢的更新奇些。”

“那清鹿让他做了什么?”

“臣女……”清鹿闭了闭眼睛,不知怎么说才妥当。只恨以前自己太过矜持,怎么没胆大脸厚的从张骞那顺些东西走,现在倒好,若是撒了谎圆都圆不了。

张骞猜到清鹿的顾虑,跪直身子帮她解围,低声道:“密纳居次尚且只说想要些精致玩意儿,还没来得及做。”

军臣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僭越居次,当斩。”

清鹿吓了一跳,生怕真上来两人将张骞拉下去,一着急一咬牙,道:“单于明鉴,张骞所说确为实情,只是有些内情臣女平素不愿与人提起,张骞也不知晓。今日单于问询,清鹿自当直言。”

“单于大约也知晓,母妃辞世已十年,祭日就在冬十月年节后,距今不足两月。臣女思念母亲,便请求张骞帮忙,做一些汉家女子喜爱之物,以慰母妃魂灵。请单于相信,张骞平日所做,不出生活用品等物,绝非刻意诱我百姓向汉。请单于切莫迁怒张骞,责罚清鹿便是。”说完之后,清鹿一拜,脑袋好死不死的磕在一颗石子上,痛得要命,又不敢抬起来。

其实清鹿并不知道单于捉拿张骞是为什么,但也明白不会是为了手艺这些微末小事。可是她偏要往这些小事上扯,装作对真相毫不知情,让旁人以为自己只是天真的怕连累张骞。不然,堂堂一个居次,居然擅闯单于大帐为救一个汉人,怎么都说不过去。

再说,军臣单于近年来好大喜功,奢靡成性。看看这大帐内镶金砌玉的装饰品,上行下效,被单于带着,匈奴贵族往往愿用十倍之价从西域或汉朝商人手中换得奢侈品。若是单于看上了张骞的手艺,他便多了一重保命的护身符。

清鹿低着头,便没有看见她说出母妃祭日时,中行说与军臣单于一起凌厉起来的的目光。

单于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扳指,眯了眯眼睛,盯着清鹿的脸,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尘封在记忆中的事情。

中行说察觉事态不对,立刻道:“密纳居次切莫以小乱大,张骞之罪,岂是几句话便可揭过!”

清鹿扬眉看向中行说,疑惑道:“难道单于不是因为我近日常去北城而怀疑他么?听说都尉一向反对匈奴学习汉朝风俗,言此为妖言惑众、弱化匈奴之事,清鹿不懂军国大事,若哪里说错了,都尉莫怪。”

中行说气急败坏,索性放弃与清鹿争论,直接向军臣进言:“单于,张骞此人极有傲骨,定不肯降,降亦是诈降,请单于赐死张骞,永绝后患。”

张骞一直静静的跪在那里,不管中行说说了什么,他都毫不惧怕的模样。可是清鹿着急呀,什么“定不肯降”,这话一出,清鹿一下子就把这事儿猜的七七八八了。

匈奴的汉俘不少,这些年来,汉匈两方互相接受降臣,俘虏的生死全在单于一念之间。现在这情况,清鹿是真怕单于一个想岔就弄死张骞,届时她以头抢地都没用。

别看清鹿吃了豹子胆敢闯单于大帐,实际上,她慌的不行,全凭一腔孤勇行事,只知道她不想办法,就没有人救得了张骞了。

可是,凭她一个无足轻重的居次,怎么救?

清鹿本就着急,抬头一看军臣单于,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不对呀,单于定定的盯着自己的脸看,什么情况?清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似是察觉到清鹿的视线,军臣回过神,又看了清鹿几眼,转过身淡淡道:“你果真是他们的女儿。”

不待清鹿想明白,军臣便坐在虎皮椅上下了命令:“既然张骞对你有用,便暂留他一命吧。先关押起来,等你母妃祭日过了,再行处置。张骞,你好生思量。”最后一句,是对张骞说的。

清鹿没弄清单于的脑回路,也着实没想到自己真有这么大脸面。但是总算,张骞不会被立刻处死了。

她松了一大口气,此时才感觉到“扑通扑通”在胸腔里打鼓似的的心跳声。

她下意识回身看张骞。

张骞跪拜谢恩,抬头的一瞬,与清鹿的视线对上。

他眸中含着说不清的情绪,却不能说话。

而清鹿只想感叹劫后余生。

单于身侧两名护卫上前,一左一右压着张骞往出走。清鹿看着他平静的背影,想着他向她无言道谢的眼睛,突然想,他似乎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然,如此境地,前途未卜,他怎能一点都不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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