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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骄》第十卷(91-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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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一章各逞机锋——

胡药师和铁萍姑俱是又惊又奇,但小鱼儿见了江玉郎,却只觉气往上撞,别的什么都不再顾及。

江玉郎也瞧见了他们,干笑道:“原来是鱼兄驾到,当真久违了”

小鱼儿破口大骂道:“谁跟你这小畜生称兄道第。只可惜那次大便没有淹死你,否则燕大侠又怎会死在你这小畜生手上。”

他越说越怒,忽然扑过去,拳头雨点般落下。

江玉郎竟是全无还手之力,痛极大呼:“鱼兄千万手下留情,小弟已病入膏肓,禁不得打的。”

小鱼儿怒喝道:“你若怕挨揍,为何不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铁萍姑在一旁流着泪瞧着也不敢劝阻,他拳上虽末出真,但江玉郎已被打青眼肿,铁萍姑虽扭转头去,不忍再看,但也已知道小鱼儿并没有杀他之意了,否则用不着两拳就可将他活活打死,又何必多花这许多力气。

江玉郎大呼道:“萍儿,你为什么不拉着他,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会不听你话的,你难道真忍心瞧我活活被打死么?”

铁萍姑暗叹道:“不是我不去救你,只望你经过这次教训后,能稍为过才好,只要你有稍为改过之心,就算要我为你而死,也是心甘情原的。”

却听江玉郎忽然狂笑起来,大声道:“好,你有种就打死我吧,这辈子就休想再见着花无缺了。”

小鱼儿的拳头立刻在半空中顿住,他这才想起白山君和花无缺本该也在这屋子里的。

小鱼儿一把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历声道:“花无缺在那里?你说不说?”

江玉郎悠然道:“你若想见他,就该敬敬,好生求教于我。

小鱼儿拳头又捣了出去,大喝道:“小杂种,我求你个屁。”

江玉郎冷笑道:“好,你打吧,但拳头却是问不出话来的,人若是我,难道挨了两拳就会说么?我说出后你难道不打得更凶。”

“我打你?我几时打过你了?”他竟拍了拍江玉郎身上尘土,扶他坐起来笑道:“江兄久违了,近来身子还好么?”

江玉郎哈哈大笑道:“还好还好,只不过方才被条疯狗咬了几口。

“小鱼儿大笑道:“疯狗素来只咬疯狗的,江兄既没有疯,也末必是狗,怎会有疯狗咬你。

江玉郎也大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小弟看错了。”

小鱼儿哈哈笑道:“江兄想必是思念小弟,连眼睛都哭红了,所以目力有些不清。”

江玉郎道:“不错,小弟时时在想,鱼兄近来怎样了呀,会不会忽得了羊癫疯,坐板疮?一念至此,小弟真是忧心如焚、哈哈,忧心如焚。”

小鱼儿笑道:“小弟本当江兄这样的人,必定无病无痛,谁知今日一见,江兄却好象得了羊癫疯了,否则为何在地上发抖。”

两人针锋相对,一吹一唱,竟好象在唱起戏来。

胡药师在一旁瞧着,又是好笑,又不禁叹息“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倒当真一点也不错,昔日江湖中,虽也有几个随机善变,心计深沉的历害角色,但和这两少年一比,实在差得多了。”

他更想不出白山君和花无缺会到那去?白山君若将花无缺带走为何又将江玉郎留在这里?只听小鱼儿又道:“荒山寂寂,江兄一个人坐在这里,难道不怕有什么不开眼的恶鬼找上门来向江兄索命么?”

“这倒不劳鱼兄费心,小弟近日是手头有些拮据,若有什么冤魂恶鬼真的敢来,小弟正好将他卖了,换几两银子打洒喝、何况,小弟方才本也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的。”

他这最后一句话,才总算转入正题。

小鱼儿却故作不解,道:“哦,却小知方才还有谁在这里?”

江玉郎笑嘻嘻道:“其中有个姓花的,鱼兄好象忍得?”

小鱼儿道:“是花无缺么?小弟正好想找他有些事,却不知他此刻到那去了?”

江玉郎正色道:“小弟知道他和鱼兄有些事,生怕他再来找鱼兄你的麻烦,本想为鱼兄略效微劳,一刀将他宰了。”

小鱼儿哈哈笑道:“江兄若真的宰了他,小弟也省事多了、杀人总比问话容易得多的,是么?”

江玉郎也笑道:“小弟后来一想,鱼兄若要亲手杀他,小弟这马屁岂非就拍在马腿上了么?是以小弟只不过喂他吃了些迷药。”

胡药师忍小住道:“白……白山君也中了你的迷药么?”

江玉郎笑嘻嘻道:“中得也不太多,大约再过三五天,就会醒来的。一个人若被迷倒三五日之久,纵然醒来,只怕也变得成痴呆废人。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忽然大笑起来,江玉郎立刻也陪着他大笑,两个人笑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铁萍姑和胡药师瞧得发呆,也不知他两人笑什么。”

只见小鱼儿捧腹大笑道:“有趣有趣,我简直要笑破肚子了。”

江玉郎道:“鱼兄笑的是什么?”

小鱼儿忽然不笑了,眼晴瞪着江玉郎,道:“江兄看来纵非大病将死,也差不多了,却能将两个七八十斤的大男人背出去藏起来,这岂非是简直是最荒唐的笑话么。”

江玉郎大笑起来,道:“鱼兄的幻想力当真是丰富的得很,只可惜那位花公子……”

小鱼儿终于还是有点着了急,忍不住道:“花公子怎样了?”

胡药师叹了口气,道:“花公子不但被点了穴道,而且还象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神智已有些痴迷,只怕……只怕是无法走动的了。”

小鱼儿歪着头,用手敲着自已的额角,一连敲了十七八下,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微笑喃喃道:“他们倒下后,你就将他们背了出去?”

江玉郎道:“小弟这病,时发时愈,发作时固然痛苦不堪,莫说背人,简直连让人背都受不了,但没有发作时,背个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小鱼儿眼睛向胡药师瞟了过去,胡药师点了点头。

江玉郎笑道:“小弟说的不假吧?”

小鱼儿笑嘻嘻道:“不假不假……但你将人背出去后,为什么又回来呢?难道你身上有些发痒,等着要在这里挨揍么?”

江玉郎神色不动,也不生气,却笑道:“萍儿还在他们手里,小弟就算知道鱼兄要来。要将小弟碎尸万段,也还是要在这儿等着见萍儿一面。”

小鱼儿撇了撇嘴。笑道:“江玉郎几时变成如此多情的人了。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铁萍姑已再也忍不住,扑倒在江玉郎脚下,放声痛哭起来。

小鱼儿叹了口气,喃喃道:“傻丫头,这小子若说他放的屁是香的,你难道也相信他么?

只听铁萍姑流着泪道:“你伤得重吗?痛不痛?”

江玉郎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我就算痛,只要瞧见你也就不觉得痛了。”

小鱼儿忽然大叫起来,道:“好了好了,我全身的肉都麻了,你这大情人的戏还有没有演完么?”

江玉郎道:“鱼兄有何吩咐?”

小鱼儿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货在你手里,你就是老板,要什么价钱,就开出来吧。

江玉郎慢吞吞笑道:“小弟这病,多蒙苏姑娘之赐……鱼兄和这位苏姑娘的交情却不错上么?”

小鱼儿叹道:“我若不认得她,怎会有这许多麻烦。”

江玉郎笑道:“这也算不了什么麻烦,只要鱼兄将苏姑娘接来,为小弟治好这病,小弟也立刻会将花公子请出来,治好他的病。”

小鱼儿叹道:“好,走吧。”

江玉郎道:“小弟也要陪着去。”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我也舍不得将你一个人孤令令抛在这里的。

“胡药师忽然道:“这一趟不去也罢。只因那位苏姑娘马上就要到这里来了。”

江玉郎怔了怔,皱眉道:“你怎知道她就会到这里来?”

胡药师笑了笑,道:“正如这位铁姑娘跟阁下一样,苏姑娘对小鱼……公子也是一往情深小鱼公子一走,她也就跟着出来了。”

江玉郎抚掌大笑道:“担苏姑娘就算已出来寻找鱼兄,却也末必能找到这里。”

胡药师微笑道:“这倒不劳阁下担心,她一定能找得到的。”

江玉郎想了想,笑道:“不错,你们本要以鱼兄来要胁于她,自然已故意在一路上都留下线索,叫她找到这里。”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在这里等她吧。”

白夫人在石关头上一分一寸地移动着,终于按准了地方,籍着飞泉的冲激之力,解开足底的道。

她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发现岸上的杂草中,竟有双眼睛在瞬也瞬的瞪着她。

这人脸上满是泥垢,看来已不知有多久没洗过脸了,但一双眼睛却仍是又大又亮,像是正瞧得有趣得很。

白夫众眼波一转,反而将胸膛挺得更高了些,娇笑道:“小子,你难道从末看过女人冼澡么?”

那人象是已瞧得痴了,茫然摇了摇头。那人忽然一笑,道:“你用不着怕我,我……

我也是女的。”

她嘴里说着话,人已自草纵中站了起来,只见她衣服虽也又脏又破,但却更亲出了她身上曲线之诱人。

白夫人怔拄了,而且神情间似有些失望,这少女非但不丑,而且仿佛是人间绝色。

白夫人一直瞪着她,嫣然一笑,试探着问道:“瞧姑娘的模样,莫非赶了很远的路么?”

少女垂首道:“嗯。”

白夫人道:“这里山既不青,水也不秀,姑娘巴巴的赶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呢?”

少女眉宇间忽然泛起一股幽之色,痴痴的呆了许久,黯然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白夫人心里一动,道:“你一定不会认得他,他也不一定在这里。”

无论如何,一个孤伶伶的少女,竟敢深入荒山来找人,总是件不寻常的事,这其中虽难免有些蹊跷。那少女却似已要走了。”

白夫人赶紧又笑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告诉我?”

少女红着脸一笑,道:“我叫铁心兰。”

口口口铁心兰终于在溪水旁坐了下来。

她觉得这妇人竟敢在清溪中裸浴,虽然末免太大胆了些,但却是如此美丽,如此亲切。

这许多天来,她一直在伤心,矛盾,痛苦中,她到这里来,自然是为了找小鱼儿,找花无缺。

但真的找到了他们又怎样?她自已实在也不知道。

铁心兰第一次觉得心情轻忪了些。情不自禁脱她那双鞋底早已磨穿了的鞋子,将一双纤美的脚伸入溪水。

已走得发酸,发胀的脚,骤然泡入清凉的水里,那种美妙的滋味,使得她整个人都象是飘入云端。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一声,瞌起了眼。

白夫人一直在留意着她的神情,柔声笑道:“你为什么也学我一样来痛痛快快洗个澡。”

铁心兰脸又红了,道:“在这里洗澡?”

白夫人道:“我每天都要在这里洗一次澡的,除了你之外,却从来没有碰见过什么人。”

铁心兰咬着嘴唇,道:“这里真的……真的很少有人来?”她显然也有些心动。

白夫人笑道:“若常有人来,我怎么敢在这里洗澡?”

铁心兰的心更动了,瞟了白夫人一眼,又红着脸垂下头道:“我……我还冼洗脚算了。”

铁心兰还在犹疑着。

白夫人已闭起眼睛,笑道:“快呀,还怕什么……她实已脏得全身发痒了,这实在是任何人都抵抗不了的诱惑。

她躲在草纵中,飞快的脱下衣服,虽然没有人偷看,但阳光却已偷偷爬上了她丰满的胸膛。

她全身都羞红了,一颗心也几乎跳了出来,飞快地跃下小溪,钻入水里,那清凉,而又微带温暖和水,立刻将全身都包围了起来。

她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好了。”

白夫人张开眼睛瞧着她,笑道:“舒服么?”

铁心兰点着头道‘嗯。”

白夫人道:“好,现在我要下来了,你扶着我。”她也直到此刻才真的松了口气,轻轻滑入了水中。

水势果然很急,她双腿发软若没有人扶着她,她实在无力游上岸,纵然不被淹死,也难免要被水冲走。

铁心兰赶紧扶着她,着急道:“你……你难道要走了?”

白夫人笑道:“我只是到岸上去替你望风,你放心地洗吧。”

铁心兰这才放了心,笑道:“可是你千万不能走远呀。”

白夫人吃吃笑道:“有你这样和小美人儿在洗澡,我舍得走远么?

“铁心兰连耳根子都红了,简直连手都不敢伸出水来,她发现女人的眼晴,有时竟也和男人差不多可怕。

白夫人却已藉着她的扶携之力,终于上了岸,笑道:“好。我要穿衣服了你也不准偷看。”

其实铁心兰早已闭起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看,一看到她那白得诱人的胴体,铁心兰的心就好象跳得再也无法停止……她又发现女人的裸体不但对男人是种诱惑,有时对女人也一样。

衣服虽然又脏又破,也总比不穿的好,白夫人的脸皮就算比城墙还厚,也不敢光着身子到处乱跑的。

铁心兰闭着眼睛等了半晌,只听白夫人道:“这件衣服料子倒不错,只可惜实在太脏了些。

铁心兰忍不住张开眼一瞧,哧得脸都白了,失声惊呼道:“你怎么能穿我的衣服?”

白夫人笑嘻嘻道:“我不穿你的衣服,穿谁的衣服?”

铁心兰颤声道:“你穿走了我的衣服,我怎么办呢?”

白夫人笑道:“你就在这里多洗一会吧,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反正不少,虽然都是男人,但男人也不见得全是色鬼,说不定也会有个把个好心的,会将裤子脱下来借给你穿……”

她不说还好,这么样一说,铁心兰简直急得要哭了出来。白夫人却笑得弯下了腰,娇笑着又道:“你穿过男人的裤子么?虽然大些,却又宽敞,又通风,比你小时候穿的开裆裤还要舒服得多。”

铁心兰飞红了脸,嘶声喝道:“你这女疯子,恶婆娘,把衣服还给我。”她象是忍不住要从水里冲出来。白夫人却已再也不理她,笑嘻嘻扬长去了。

铁心兰怒极大骂道:“你简直不是人,是畜生,是母狗……”

白夫人头也不回,笑嘻嘻道:“你骂吧,用不着再骂几声,附近的男人就会被你引来了。”铁心兰果然哧得连一个字都不敢骂出口。

她身子蜷曲在水里,眼泪已流了下来,她本不想信一个大人也会象孩子似的被急哭,现在才知道这世不原是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想到这里,她简直恨不得立刻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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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二章奸狡无匹——

溪水左边,有片树林,白夫人穿过树林,匆匆而行。

忽然间,她发现竟有件衣服,在前面树枝上飘荡,水红色的底,绣着经霜愈艳的秋海棠,在阳光下看来就像是真的。

一整套漂亮的,考究的女人衣服,这诱惑对白夫人未免太大了,她实在不愿穿着身上这套破衣服,去见她的丈夫。白夫人的心动了。

她眼睛盯着那衣服,脚步已渐渐慢了下来,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犹疑,不敢伸手去拿衣服。

白夫人告诉自己:“这其中说不定有诈,我麻烦已够多了,何必再惹这些麻烦。”

一念至此就简直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但那海棠绣得实在太好,衣服的缝工又是那么精致,那料子,那水色,更是说不出的令人中意。

白夫人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暗道:“这大不了也只是件衣服而已,难道还会长出牙齿来,咬我一口不成。”

这果然只不过是件衣服,既没有毛病,也没有古怪,任何人将它从树上拿下来,都不会有麻烦。

白夫人再也不客气了,立刻脱下破衣服,穿上新的,柔软的绸缎,摩擦着刚洗乾净的身子,就好像情人的手一样。

但这双手却太不老实了,白夫人忽然觉得身上发起来,开始时,就好像有只小从领子里爬进来,沿着她背脊往下爬。

到后来,这小就像是变成了十只,百只,千只……在她身上每一个角落爬来爬去。

得要发疯,连路都走不动了,两只手拚命的去抓,但越抓越,不但身上,连心里也了起来。

她又像舒服,又像难受,又想哭,又想笑……到后来竟真的整个人都倒在地上,吃吃地笑了起来。

突听一人银铃般笑道:“这件衣服,你穿着还舒服么?”原来毛病还是在这件衣服上。

只见一个人从远处盈盈走过来,身上只穿着件月白中衣,在淡淡的阳光下看来,无论谁的魂魄都要被勾去。她竟是苏樱。

白夫人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失声道:“是你?这衣服是你的?”

苏樱微笑道:“我做好了刚预备第一次穿,你说好看么?”

白夫人却已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靠着树干摩擦着身子,颤声道:“衣服上有什么?”

苏樱悠悠笑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一点儿药而已,过几天就会慢慢褪了的。”

白夫人就好像被人踩着脖子,嘶声惨呼起来。

现在她已得发狂,直恨不得找人用鞭子狠狠的抽她一顿,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若是再过几天,她真情愿一头撞死算了。

白夫人疯狂般把衣服都扯了下来,嘶声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苏樱冷冷道:“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得罪过我?”

白夫人虽然已又脱光了衣服,但还是得要命,爬在地上,扭动着身子,流着泪哀求道:“好姑娘,好妹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饶饶我吧?”

苏樱笑;“那么我问你,花无缺是不是被你偷去了?”

此时此刻,白夫人那里还敢不承认,立刻点头道:“是我,我该死。”

苏樱沉下了脸,道:“你将他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白夫人道:“就在后山,那小山谷里,有间小屋子……”

苏樱默然半晌,一字字问道:“你可是真的将他藏在那地方了?”

白夫人苦笑道:“在姑娘你的面前,我几时敢说过假话?”

苏樱面色竟彷佛微微变了变,摇头叹道:“荒山之中,竟会有间盖得那般坚固的石屋,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白夫人也没有心情再追究这件事情,只是苦苦哀求道:“我现在什么都说了,你总该饶了我吧!”

苏樱淡淡一笑,道:“你方才是从那里来的”

白夫人怔了怔,道:“那边的小溪。”

苏樱道:“那么你就再回去吧”

铁心兰手脚都快冻僵了,一双眼睛却不停的四下乱转,只怕有什么野男人忽然间闯了过来。

幸好四下静悄悄的,瞧不见人影。

铁心兰也想偷偷爬起来溜走,但一个赤条条的大姑娘,又能到那里去呢?万一迎面来了个男人……她简直想也不敢再想下去。

忽然间,前面竟又有一个赤条条的女人,狂奔过来,“噗通”一声,跳入溪水里不住喘息。

铁心兰又鹫又喜,本还不好意思去瞧,但眼角瞟去,却发现这女本苋然就是方才将自己衣服骗走的那个。铁心兰吃鹫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铁心兰忽然扑过去抓住她的头发,大喝道:“我的衣服呢?还给我。”

只听一人微笑道:“这就是你的衣服么?”铁心兰扭转头瞧见了苏樱。

苏樱站在溪水旁,就像是一朵初开放的莲花似的。

铁心兰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女人,她虽也是女人,竟也瞧痴了。

苏樱笑道:“你若不想再洗了,就起来穿上它吧!”

铁心兰虽然还是害羞,但也不能不起来了,飞快的接过衣服,一溜烟似的躲入杂草丛去。

白夫人陪着笑道:“我也想起来了。”

苏樱淡淡道:“你想起来就起来吧!也没有人拦着你。”

白夫人爬到石头上,谁知她的上半身刚一离开水被风一吹,就又了起来,得简直要她的命。

苏樱笑道“只要你觉得不的时候,随时都可以起来的。”

白夫人道:“那……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樱微笑道:“也许一半天,也许三两天……反正你喜欢洗澡,就索性洗个痛快些吧”

白夫人怔在水里,几乎晕了过去。

这时铁心兰已穿好衣服走出来,盈盈一礼,道:“多谢姑娘。”

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又破又烂,佳人出浴,白足如霜,皓腕胜雪,嫣红的面靥,可爱得如同苹果。

苏樱情不自禁拉起了她的手,娇笑道:“这样美的女孩子,真是我见犹怜,男人本该一排排跪在你面前求你才是,你何苦反而来找他们。”

铁心兰脸又红了,嗫嚅着道:“我……我……”

苏樱笑道:“是什么人有如此好的福气”

铁心兰道:“他……他……”

苏樱笑道:“你用不着对我说出来,反正我也不会认得他的。”

铁心兰随着她走了半晌,轻轻叹息道:“你也最好还是莫要认得他的好。”

苏樱失笑道:“为什么难道认得他的人,都要倒楣么?”

铁心兰竟点了点头,道:“嗯!”

苏樱骤然回过头,张大了眼睛看她道:“他叫什么名字?”

铁心兰也没有留意她神情的变化,轻叹道“他姓江,别人都叫他小鱼儿。”

小鱼儿三个字,使得苏樱的心立刻像打鼓般跳了起来,她发现走在她旁边这少女,竟然就是她的情敌。

望着铁心兰花一般的面靥,她心里只觉酸酸的:“小鱼儿呀,小鱼儿,你的眼光倒真不错。”

只见铁心兰忽然笑了笑,道:“他这人有时可以把你气死。”

苏樱眨了眨眼睛,笑:“你很恨他?”

铁心兰垂首道:“我有时的确很恨他,但有时……”

苏樱一笑,接着道:“但有时却又喜欢他,喜欢得要命是么?”

铁心兰咬着嘴唇,只是吃吃的笑。

苏樱瞪着眼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大声道:“但他却未必喜欢你,是么?”

铁心兰呆呆的出了会儿神,眼波渐渐变得更温柔了,嘴角也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垂下头轻轻道:“他有时对我虽然不好,但有时……有时对我也不错的。”

苏樱的心就像是被针在刺着,恨不得把铁心兰的心挖出来,在上面也刺十七、八个洞,叫她以后永远再也不敢想小鱼儿。

铁心兰全末瞧见她的表情,目光痴痴的瞧着天边的一朵云,这朵云像是已变成了小鱼儿笑嘻嘻的脸。

苏樱扭转头不去看她,故意大声道:“他就算有时对你很好,但也并不一定就能证明他喜欢你,也许,他对每个女孩子都一样,也许,他对别人比对你更好。”

铁心兰轻轻道:“只要他对我好,他对别人怎样,我都不会在意。”

苏樱道:“你不吃醋么?”

铁心兰笑了笑,道:“有许多男人,天生就不是一个女人所能独占的,小鱼儿就是这样的人,我既然很了解他,就不该吃醋。”

苏樱一心想刺伤铁心兰,谁知铁心兰竟一点儿也不生气,她自己倒反而快被气死了,过了半晌,忍不住又道:“这也许是因为你认得的男人只有他一个,所以才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你若多认识几个男人,就会发现比他更好的,还多的是。”

铁心兰神色忽然变了,头垂得更低。

苏樱这才发现她神情的变化,眼睛一亮,又道:“除他之外,你心里难道还有一个人么?”

铁心兰红着脸不说话。

苏樱笑了,道:“我猜的一定不错,这就怪不得你不吃他的醋。”铁心兰的脸更红了。

苏樱银铃般笑着,却道:“一个女人,心上若有了两个男人,虽然很伤脑筋,倒也有趣得很……”

铁心兰垂首弄着衣袂,过了半晌,忽然道:“我这一生,本来已决定交给小鱼儿了,无论他对我是好是坏,我都绝不会有所改变,谁知道……”

苏樱眼珠子一转,笑道:“另外一个男人却实在对你太好,让你没法子抗拒是么?”

铁心兰目中流下泪来,颤声道:“但他对我好,并不是为了占有……”

苏樱道:“他越是这样做,你反而越是觉得对他歉疚,是么?”

铁心兰道:“嗯!”

苏樱道:“我知道,他也一定和小鱼儿一样,又聪明,又风趣,又可爱,有时却又有点儿讨厌……只有一点点讨厌。”

铁心兰道:“你错了。”

苏樱道:“哦?”

铁心兰道:“他和小鱼儿是极端相反的男人,简直连一点相同的地方都没有,他对女孩子,永远都是彬彬有礼,连一句玩笑都不会开。”

苏樱道:“这种看家狗似的男人,我就一点儿也不喜欢。”

铁心兰道:“但……但……”苏樱笑道:“但有人却很喜欢的,是么?”

铁心兰的脸又红了,道:“我……我并不是喜……喜欢他,只不过他非但救过我的命,而且对我更是……更是……”

她说话的声音简直比蚊子叫还轻,而且吞吞吐吐,断断绩绩,就像是嘴里含着个鸡蛋似的。

苏樱娇笑着替她接了下去,道:“她不但救了你的命,而且对你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不感激他,是么?”

铁心兰咬着嘴唇,呆了半晌,忽然道:“就算我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我。”

苏樱笑道:“他若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难道他脑袋有毛病么”

铁心兰垂头道:“他照顾我,也许只是为了小鱼儿。”

苏樱这次才真的像是吃了一鹫,失声道:“他为了小鱼儿才对你好,这我倒不懂了。”

铁心厕幽幽道:“他说希望我和小鱼儿能……能在一起。”

苏樱道:“他难道是小鱼儿的朋友。”

铁心兰想了想,道:“有时,他们的确可以算是很好的朋友,若知道对力有了危险,会连自己性命也不要,赶去相救,但有时他们却又要拚得你死我活。”

苏樱忽然明白她说的这人是谁了,怔了半晌,喃喃道:“这件事的确妙得很,简直妙极了。”

苏樱眼波流动,忽又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我一瞧见你,就觉得很投缘,你若也不讨厌我不知你肯收我这个妹妹么?”

如此温柔的请求,自如此美丽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又有谁能拒绝。

铁心兰就这样做了苏樱的姊姊。

阳光娇艳,山林碧荫浓得化不开,啁啾的鸟语伴着流水,微风中隐约有醉人的花香菸。

铁心兰从来也想不到自己也会这么开心的,这些日子来,她几乎已认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开心的时候。

苏樱拉着她的手,笑道:“现在你既然是我的姊姊,就再也不能让你这样去找小鱼儿了。”

铁心兰道:“为什么?”苏樱道:“男人都是贱骨头,你越是急着去找他,他就越得意,你若不睬他,他反而也许会爬着来找你。”

铁心兰嫣然一笑,道:“那么……你想要我怎样做呢?”

苏樱道:“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静静的等着就好,我自然有法子让他来找你。”

铁心兰垂首道:“但你连认识都不认得他……”

苏樱道:“现在被你一说,我已经想起来了,他是不是一个眼睛很大的小伙子,脸上虽然有很多疤,但看起来却不讨厌,整天嘻皮笑脸的,走起路来,扬扬得意,好像总觉得自己很神气,很了不起。”

铁心兰嫣然道:“你那里知道,他还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哩。”

想起小鱼儿,苏樱的心里也觉得甜甜的,娇笑道:“他若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厚脸皮,那倒是一点也不假。”

铁心兰道:“你什么时候看到他的”

苏樱道:“没多久,才不过一两天。”

铁心兰叹了口气,道:“但这人连一时半刻也静不下来,你一两天以前看见他,现在他早已不知到那里去了?”

苏樱笑道:“你放心,只要他在这山里,我就有法子找得到他。”

她不等铁心兰说话,又接着道:“为了安全起见,我现在就要带你去个地方。那里的主人可算是我的义父,他的人长得虽然凶恶,但心却是很好的,尤其是对我,更好得不得了。”

铁心兰笑道:“连我这做乾姊姊的,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才好,何况他做乾爹的呢。”

苏樱撇了撇嘴,道:“你要把心给我,你的心不是给了小鱼儿么?”

她看见铁心兰红了脸,就又笑了,道:“我那乾爹姓魏,他若知道你是我的姊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只不过你莫忘记,他模样看来是很怕人的。”

铁心兰道:“我若觉得他可怕,少看他两眼也就是了。”

苏樱拍手笑道:“不错,这法子的确再好也没有了。”

她拉着铁心兰走出树林,空山寂寂,天地间彷佛充满了一种安宁祥和之意,令人觉得只要能活着,就是件幸福的事。

走了半晌,苏樱忽然停下脚,道:“嗳呀!我差点儿忘了,我还有个约会哩。”

苏樱眼珠子一转,又道:“从这里一直往山上走,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瞧见,一片槐树林,那里面就是我乾爹住的地方了。”

铁心兰道:“你……你难道叫我一个人去么?”

苏樱道:“一个人去也没关系,你只要走进愧树林,自然就有人出来接待你。”

铁心兰道:“但他们又不认识我。”

苏樱想了想,自头上拔下了恨珠钗,道:“你只要将这珠钗给他们看,说是我叫你去的,他们就一定会对你恭恭敬敬,为你安排好一切。”

铁心兰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去了。

她现在就像是一片没有恨的浮萍,瓢到那里算那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苏樱瞧着她走远了,刚轻轻吐出气,突听一人叹道:“可怜的傻丫头,自己被人责了郡不知道。”

另一人道:“哈哈,这位苏姑娘没有将她卖给你,所以你就来假慈悲了么?”

第三人咯咯笑道:“我本来还觉得那姓铁的丫头满不错的,但和这位苏姑娘一比,那简直就好像变成个大笨瓜了。”

第四人大笑道:“咱们的小鱼儿可不能娶个大笨瓜做老婆。”

笑语声中,山石后木叶间,忽然钻出四个人来,这四人模样,一个比一个奇怪,也不知怎么会凑到一齐的。

只见第一人蓬头垢面,穿着身又油又腻,破破烂烂的衣服,就像是个穷要饭的,但手里却偏偏拿个价值不菲的翡翠鼻烟壶。

第二儿圆圆的脸,圆圆的肚子,年纪虽然不小,看来却还像个孩子,一直不停的在哈哈大笑像是个弥勒佛。

第三人满头珠翠,脸上的粉足有半寸厚,像是带着个假面具似的,叫人恨本瞧不出她本来长的是美是丑,是老是少。她打扮得明明是个女的,但身上却穿着件男人的衣服,脚下面偏又套着双红缎珠花的绣花鞋。

第四人却是个身材魁伟的伟丈夫,目光闪动,顾盼自雄,只不过一张嘴大得可怕,看来像是可以塞得进他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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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三章机智绝伦——

苏樱虽然不知道这四人就是顶顶大名的白开心哈哈儿屠娇娇和李大嘴,但却是见过这四人的。

她也曾亲眼瞧见,这四人如何对付魏麻衣,现在这四人忽然一出现,将她围住,她就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脸色也不禁有些变了。

李大嘴大笑道:“苏姑娘,你用不着害怕,这两天我的胃口都不太好,要吃你,至少也得再等几天。”

屠娇娇咯咯笑道:“像这样聪明致的女孩儿,就算你舍得吃,我也不答应的。”

白开心道:“以我看来,还是吃了算了。”

哈哈儿道:“好。”

白开心道:“我至少可以放心些,不至于被她卖了。”

苏樱眼波流动,忽然笑道:“四位难道是来为铁心兰打抱不平的么?”

屠娇娇叹了气,道:“说起来,那傻丫头倒的确满可怜的。”

苏樱笑道:“四位若是觉得我让她去上当,方才为何不拦住她。”

白开心板着脸道:“她既不是我女儿,也不是我老婆,她上不上当,与我又有何关?

我为何要来多事。”

哈哈儿道:“何况,让她到魏无牙那里去也不错,哈哈,魏无牙要是看中了她,那就简直更妙不可言了。”

苏樱嫣然道:“既是如此,四位是为了什么来的呢?”

李大嘴道:“我们来找你,只不过是为了谈一项交易。”

苏樱道:“交易?什么交易?”

哈哈儿道:“哈哈,自然是彼此有利的交易,却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苏樱笑道:“若是彼此有利的交易,我怎么会不答应呢”

屠娇娇道:“好,我问你,你想嫁给小鱼儿,是不是”

“哈哈,你这人真是名副其实的人不利己,李大嘴将她吃了,与你又有什么好苏樱笑了笑,道:“我并不是想想就算了,我是非嫁他不可。”

屠娇娇道:但你有把握让他娶你么?”

苏樱笑道:“越没有把握的事,做起来就越有趣,是么卜”

屠娇娇道:“好,现在我们可以帮你的忙,叫小鱼儿娶你,但你却也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苏樱眼珠一转,笑道:“你们真有把握让他娶我。”

屠娇娇道:“当然有把握,你莫忘了,小鱼儿是我们养大的,我们怎会不知道他的脾气。”

苏樱道:“那么,你们又要我做什么事呢?”

屠娇娇道:“将他活着带入魏无牙的洞去,再活着带出来。”

苏樱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屠娇娇道:“只因我们要叫他去拿件东西。”

苏樱想了想,道:“他若不肯去?”

屠娇娇笑道:“他本来就算不一定会去,但现在却是非去不可的,只因为你帮了我们的忙,你将铁心兰送到那里去。”

苏樱悠悠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李大嘴咯咯笑道:“你若不答应,我的胃口立刻就会变好的。”

苏樱嫣然一笑道:“我相信我身上的肉,无论怎么样做,都很好吃的,只不过我要劝你,切切不要红烧,这么嫩的肉,红烧实在太可惜了,最好是用来涮锅子,肉才能保持鲜嫩。”

李大嘴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反倒不禁呆住了。

李大嘴乾笑两声,道:“你倒提醒了我,涮人肉的滋味,的确可算是天下第一,我倒买的已有许久未曾过。”

苏樱道:“你最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将我身上的肉片切下来,而且作料中,切切不可放醋,因为人肉本来就有些酸的。”

李大嘴乾笑道:“多承指教,我吃人吃了无数,想不到竟还没有你内行。”

他走了两步,只见苏樱悠然坐在那里,怎么看也不像要被人吃下肚子里的,倒像是等着别人送上门给她吃。

屠娇娇忽然道:“李大嘴,你先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将李大嘴拉向一边,悄悄道:“你吃过这样的人么?”

李大嘴笑嘻嘻瞧了坐在那边的苏樱一眼,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丫头看起来,就像是喜欢被老子吃下去似的,真不知她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屠娇娇道:“你想,她若非胸有成竹,怎会如此笃定,而且还像是生怕死得太舒服了,竟劝你活着将她凌迟,你想,世上有这样的人么”

李大嘴默然半晌,道:“你的意思是……”

屠娇娇道:“依我之见,还是算了吧“咱们能活到现在,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莫要阴沟里翻船,栽在这小丫头手里,那才冤哩。”

李大嘴沉吟着道:“这话倒也不错,:”

只听苏樱娇笑道:“你还不过来,再等下去,我的肉都要变老了。”

李大嘴大笑道:“你的肉太酸,我懒得吃了。”“想不到我的肉竟是酸的,莫非是平时吃醋吃得太多了。”她盈盈站了起来,俭衽道:“你先生既然不肯赏脸,我只有告辞了。”

突听白开心喝道:“我和他不一样,他好吃,我好色,好吃的人,胆子总比较小些,但好色的人就不同了……”

他一步步向苏樱走过去,大笑道:“常言道,色胆包天,这句话你总该听过的吧?”

苏樱情不自禁,向后退了半步,但面上还是带着微笑,道:“阁下若觉得光棍做得无趣了,我倒可替你做个媒。那边小溪里,有位美人在出浴,她不但长得千娇百媚,比我好看多了,而且风情万种,知情识趣。”

白开心吃吃笑道:“我就看上了你,别的人我都不要。”

他嘴里说着话,一双大手已向苏樱抓了过去。

苏樱肚子里就算有一千条绝顶妙计,此刻却也连一条都便不出来了,女人若碰见急色鬼,那真是什么法子也没有。

只听“哧”的一声,苏樱的衣服已被白开心撕了一块下来。

就在这时,突又听得一人缓缓道:“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欺负女人,”

这语声平和而缓慢,但他的人却来得快如风,疾如电。

白开心只见一条人影自天而降,他大鹫之下,还掌击出。

李大嘴等人,但见人影一花,但闻一声清脆的掌声,白开心的身子,已像是一个球似的挂在树枝上。

再看苏樱身旁,已多了个手采翩翩的美少年,衣衫虽然有些狼狈,但却仍掩不住有一种清贵高华之气流露出来。

这人虽然救了苏樱,但见苏樱瞧见他,脸色反而变了,失声道:“花无缺!”

花无缺淡淡一笑,目光向李大嘴等人扫了过去,缓缓道:“还有那一位想动手的么?”

李大嘴等人也骇呆了。花无缺虽不认得他们,但他们却是认得花无缺的。

他们曾经眼看着花无缺,以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功,将慕容姊妹吓走,又在一招间将白开心抛在树上。

李大嘴大笑道:“咱们也早就看这色鬼不顺眼,公子此刻教训了他,这是再好也没有。”

屠娇娇也笑道:“只可惜公子出手还太轻了些……”

哈哈儿道:“哈哈,公子若将他抛得更远些,让咱们再也瞧不见才好。”

白开心挣扎着想从树上跳下来,嘴里大叫道:“我只不过想摸一摸她而已,但那大嘴巴却要吃她的肉哩。”

他们不去对付外人,反倒先窝里翻起来,花无缺倒买还没有见过像这样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各位倒买是够义气得很……”

一句话末说完,李大嘴已怒吼着向白开心扑了过去,白开心似是闪避不及,竟被他一拳打出三丈外,怪叫道:“大嘴狠,你敢打人?”

李大嘴吼道:“二十年前,我就想打死你这王八蛋了!”

他一面骂,一面追过去,谁知白开心的脚忽然一勾,他也倒了下去,两个人竟都猿在地上,扭成一团。

只听“砰砰蓬蓬”的拳头声,“混帐王八”的怒骂声,骂的话固然不堪入耳,打架的姿态更是不堪入。

花无缺本还以为他们是什么武林高手,此刻看来,却简直连可以为了三文钱而打破头的泼皮无赖还不如。

哈哈儿却在一旁拍掌大笑道:“好,打得好,哈哈,快抓他的头发,对了,抓紧些。”

屠娇娇道:“但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打下去,若是打死了一个,咱们岂非还得花钱为他收,还是过去拉开他们吧。”

一这时李大嘴和白开心已猿到那边的树后面去了,两个人都已打得像狗一般在喘息,但还是不肯住手。

屠娇娇和哈哈儿也赶了过去,一面呼道:“莫要打了……再打就要打出人命来了呀!”

于是这两个人也到了树后,似乎在拉架。

花无缺瞧着他们,只有摇头苦笑他遇见这样的泼皮无赖,除了摇头之外,还能干什么?

苏樱忽然微微一笑,道:“花公子,你上了他们的当了。”

花无缺道:“上什么当?”

苏樱微笑道:“你以为他们这真是在打架么?”

花无缺怔了怔,道:“难道这是……”

苏樱抿嘴笑道:“这不过是他们在想法子逃走而已,那两人的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若真的要拚命,三百招内,谁也休想碰着对力一根手指。”

花无缺纵身掠了过去,树后果然连人影都瞧不见了。

树皮上,却留下了四行字;“手下留情,多谢多谢,不辞而别,惶恐惶恐,不够胆量,也许也许,不够义气,未必未必。”

花无缺呆了半晌,忍不住苦笑道:“果然上当,惭愧惭愧。”

苏樱笑道:“这四人的诡计多端,实在少见得很,像花公子这样的忠厚君子,若不上他们的当,那才是怪事。”

花无缺忽也一笑,道:“忠厚君子,倒也未必未必,,,……方才也有几个人就上了我的当。”

苏樱道:“哦?谁?”

她话问出来后,自己也明白了,笑道:“不错,上当的必定就是白山君夫妇,是么?”

花无缺微笑点头,道:“正是他们。”

苏樱眼珠一转,道:“我虽然以药力将你困住,但那药对人却没有什么害处的,只要一吹风药力就解了,只不过那时他们必已点了你的穴道,你还是不能逃走。”

她微微一笑,接着道:“你是不是故意装成中毒很深的模样,让他们对你不如提防,你却在暗中以“移花接玉的内力,打开了穴道,扬长而去。”

花无缺笑道:“姑娘的聪明智慧,实在也少见得很。”

花无缺面上的笑容忽然不见了,叹了气道:“姑娘你虽然是智计无双,但在下却知道还有一个人,,,;就算姑娘你遇见他,只怕也要吃亏的。”

苏樱垂下了头,也叹了口气,幽幽道:“你说的不错,我非但知道你说的这人是谁,而且也吃过他的亏了。”

花无缺面上不禁露出鹫异之色,刚想问个清楚,苏樱忽又笑道:“温良如玉的花公子,如今也会以诡计骗人,只怕也就是跟这个人学的……我说的是么?”

花无缺忍不住笑道:“这就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苏樱道:“但君子毕竟总是君子,所以我虽然那么样对待你,你非但没有向我报复,反而救了我。”

花无缺脸色忽然沈了下来,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苏樱望着他忽然改变的脸色,也像是有些吃鹫,但还是笑着道:“我已说过,这就因为你是君子。”

花无缺沉着脸说道:“我必需告诉你三件事,第一,移花接玉的秘密,绝不容许外人知道,谁知道了,只有死!圭。是移花宫的禁例,谁也不能例外。”

苏樱虽然还在笑着,笑声听来却没有那么悦耳了。

花无缺道:“第三,移花宫的门下无论要做什么事,都必需自己动手,绝不容别人干涉,也绝不能假手于外人。”

苏樱道:“第……第三呢?”

花无缺道:“第三,我也是移花宫的门下,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破坏移花宫的规矩。”

苏樱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你救了我,只不过是为了要亲手杀我而已,是么?”

花无缺扭过头不看她,一字字道:“纵然情非得已,却也势在必行。”

苏樱道:“那么……那么我也要告诉你三件事。”

她不等花无缺问她,就接着道:“第一,你莫要忘记,我本来有许多机会可以杀你的,但我却没有动手,你现在若杀了我岂非不义?”

花无缺虽然没说什么,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樱道:“我虽然知道了移花接玉的秘密,但我绝不会练这种功夫,也绝没有告诉过别人,你若杀了我,岂非不仁。”

花无缺已微微动容。

苏樱道:“第三,你莫忘了,我是个女人,而且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大男人以强欺弱,来欺负一个弱女子,这非但无礼,简直是无耻了。”

花无缺已不觉垂下了头。

苏樱见他神情的变化,眼睛已发了光,嘴里却冷冷道:“你若一定要做这种不仁不义无礼无耻的事,我自然也没法子,但铁心兰若是知道了,她一定会对你失望得很。”

花无缺霍然抬起头。

苏樱悠悠道:“不错,铁心兰……她总是对我说,你是最温柔、最有礼的男人,我本来也很相信的,但现在……”

她故意叹了气,住口不语。

花无缺指尖已有些发抖,道:“你……你认识铁心兰?”

苏樱抬起头,淡淡道:“我和她也不算太亲密,只不过刚刚结拜为姊妹而已。”

花无缺像是忽然挨了一鞭子,呆了半晌,摇头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在那?”

苏樱道:“我就算告诉你她此刻在那里,你也不敢去找她的。”

花无缺目光一闪,变色道:“魏无牙,你将她送到魏无牙那里去了午”

苏樱笑道:“魏无牙对别人虽凶恶,但对我们姊却很好的。”

花无缺跺了跺脚,霍然扭转身,嗄声道:“移花宫的秘密,你绝不告诉别人?”

苏樱道:“若有第二个人知道,那时你再杀我也不迟。”

花无缺长叹道:“那时虽已迟了,但……但我还是相信你。”他又跺了跺脚,身子已向前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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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四章阴险毒辣——

苏樱见花无缺的身形已向前窜出,忽然又道:“和你关在一起的那个人,叫江玉郎,你认不认得他?”

花无缺顿住脚步,不觉又叹了气,道:“我但愿不认他才好。”

苏樱叹道:“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留这个人活在世上实在是后患无穷。”

花无缺道:“他此刻既伤且病,我怎能向他出手?”

苏樱苦笑道:“这就是君子的毛病,但你若没有这毛病我只怕也……”

她瞧见花无缺又旋动身形,立刻大声道:“等一等我还句话要告诉你。”

花无缺只得再次停下来,道:“什么话?”

苏樱嫣然一笑,道“铁心兰并没有看错,你实在是个温柔又可爱的男人,也实在对她好得很。”

大家都知道,小鱼儿的性子有多么急,要一个性子急的人坐在那里等人,实在是要他的命。

小鱼儿已急得像是只火里的蚱蜢,不停地走来走去,不停地向胡药师问;“你算准苏樱一定能找到这里来么?”

胡药师本来很有把握,断然道:“是”

但等到后来,胡药师也有些着急了,忍不住道:“在下中的毒,只怕快发作了吧?”

小鱼儿忽然跳起脚大喝道:“告诉你,苏樱若不来,我再也不会为你解毒的。”

胡药师苦着脸道:“苏姑娘是否前来,和在下又有何关系你下的毒若是发作了;”

小鱼儿大声道:“毒性发作了,算你倒楣,你死了也活该,谁叫你说苏樱一定会来的”

他现在的确是蛮不讲理,只因他已快急疯了。

胡药师此他更急,刚乾了的衣服,又被汗湿透了。

只有江玉郎,却像是一点也不着急,他笑嘻嘻坐在那里,苏樱来不来,好像都和他没关系似的。原来他忽然发现,那见鬼的药力已开始在消散,他身子已渐渐舒服起来,渐渐开始有了力气。

小鱼儿眼睛都快望穿了,还是瞧不见苏樱的影子,终于忍不住道:“走,不管她来不来,咱们先去找她去。”

江玉郎悠悠道:“现在若先去找苏姑娘,再转回来救花公子,花公子只怕已……”

他故意顿住语声,小鱼儿果然忍不住跳了起来,大喝道:“只怕已怎样?说!”

江王郎慢吞吞道:“卖不相瞒,我藏起花无缺的那地方,并不太舒服,而且有点不大透气,时间若是隔得太长,说不定会闷死人的。”

小鱼儿跳起来就想扑过去,但扑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了下来,脸上的怒容立刻变成了笑容,哈哈笑道:“江兄是聪明人,总该知道花无缺若死了,对江兄你也没什么好处。”

江玉郎叹了口气,道:“这个小弟自然明白的,只不过……”

小鱼儿立刻道:“你救了他,我负责要苏樱将解药给你。”

江王郎苦笑道:“小弟现在已想通了,只觉世情皆是虚幻,生生死死,也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是否能拿到解药,小弟卖已不放在心上。”

他忽然说出这一番大道理,小鱼儿瞪大了眼睛瞧着他,道:“你……你真的是江玉郎么妙极妙极,江兄原来是个老和尚投胎转世的。”

江玉郎又叹了气,道:“小弟虽已不再将这副臭皮囊放在心上,只不过……”

他转头瞧了铁萍姑一眼,黯然道:“只不过她……她对我的恩情,却令我再也抛不开,放不下。”

铁萍姑痴痴地望着他,目中已是泪光莹莹,却不知是鹫讶,是欢喜,是相信,还是不信?

江玉郎叹道:“小弟经此一劫,再也无意与诸兄逐鹿江湖,只盼将恩仇俱一刀斩断,和她寻个山林隐处,安安份份的度此余年,可是……”他惨笑着接道:“可是小弟虽有此意,怎奈以前做的错事页在太多,小弟也自知鱼兄绝不会就此放过我的,是么川小鱼儿正色道;“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江兄如此做法,小弟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找江兄的麻烦呢?”

江玉郎沉吟了半晌,缓缓道:“鱼兄博闻广见,想必知道野生蕈菌中有一种叫女儿红的。”

铁萍姑到这时才忍不住问道:“这女儿红又是什么?”

小鱼儿道:“这女儿红乃是生在极阴湿之地的一种毒菌,据说无论谁吃了,不出三五天,就会得一种怪病。”

铁萍姑道:“什么怪病”

小鱼儿道:“这种病开始时也没什么,只觉不过有些晕晕欲睡,精神恍惚,就好像得了相思病似的,除非每隔几个月,能找到一株婆草连根吃下去,否则这相思病就要越来越重,不出一年,就完蛋大吉。”

铁萍姑虽也觉得这名字取得妙不可言,有趣已极,但想到一个人若不幸吃下了这么样一粒毒菌,那可实在是无趣极了。

只听小鱼儿笑着又道:“此时此刻,江兄忽然提起此物来,难道是想要小弟也害一害这相思病么?”

江玉郎这次竟连狡赖都没有狡赖,很简单地回答道:“正是。”

小鱼儿却笑了,道:“这么珍贵的东西,一时之间,你能到那里去找来给我吃?”

江玉郎道:“小弟若是去别处寻找,就算找个三年五载,也末必能找得到,但凑巧的是,这附近就偏偏有一株,只要鱼兄答应,小弟立刻就可去为鱼兄掘来。”

铁萍姑终于也忍不住失声道:“你疯了么?怎么能说得出这种话?他……他怎么可能答应你?”

江玉郎也不理她,缓缓接着道:“鱼兄想必知道,那恶婆草虽也和女儿红一样,十分稀罕珍贵,但却可以用人工来培养的,而小弟又恰巧知道培养它的法子。”

小鱼儿眼珠子直转,竟没有说话。

江玉郎又道:“这里的事办完之后,小弟就立刻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专心为鱼兄培植恶婆草,鱼兄若想身体康健,自然也就会好生保护小弟的性命了。”

胡药师这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盘,竟是要以这件事来要胁小鱼儿,要小鱼儿以后永远不敢找他的航烦。

但这想法却实在未免太天真了些,胡药师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眼睛瞧着江玉郎暗笑道:“你难道以为小鱼儿是呆子么?这种事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的,何况这条比泥鳅还滑溜的小鱼儿?”

只见小鱼儿眼珠子转了半天,笑嘻嘻道:“你信不过我,我又怎信得过你?我怎知道你会为我培植恶婆草,又怎知这恶婆草一定能吃到嘴呢”

江王郎叹道:“小弟的病毒也一直不解,鱼兄要杀我,还是容易得很。”

小鱼儿道:“但我若找不到你呢?”

江玉郎笑道:“鱼兄若真的要找,小弟就算上天入地,也躲不了的。”

像小鱼儿这样的聪明人,竟会问出这么笨的两句话来,江玉郎回答得更是妙不可言,说的话等于没说一样,而小鱼儿却偏偏像是相信了,只不过又问了一句:“我吃下了这女儿红你就去救花无缺?”

江玉郎道:“小弟若是矢言背信,鱼兄随时都可要小弟的命。”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好,我答应你。”

小鱼儿竟真的答应了他。任何人都不会答应的事,他竟偏偏答应了。

胡药师呆呆地瞧着小鱼儿,暗道:“疯子,疯子,这人原来是疯子,别人说太聪明的人,有时往往会变成疯子,这话听来倒是一点也不错。”

铁萍姑也是目瞪呆,吃鹫得说不出话来。

江玉郎果然掘来了一株看来十分鲜艳的女儿红。小鱼儿果然笑嘻嘻吞了下去。

他抹了抹嘴,竟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这女儿红竟是人间第一美味,我这一辈子,简直没有吃过这么鲜嫩的东西。”

到了这时,江王郎目中也不禁露出狂喜之色,却故意叹了气,道:“绝代之佳人,大多是倾国倾城的祸水,致命之毒物,也常常是人间美味,唯有页药,才是苦口的。”

小鱼儿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好听的话,大多是骗人的,江兄还是少说两句,紧去救人吧。”

石屋所在地,本来已十分荒僻,江王郎带着小鱼儿再往前走,地势就越来越是崎岖险峻。

他的毛病偏偏又发了,走两步,就喘口气,再走两步,又跌一跤,两条腿就像弹琵琶似的抖个不停。

小鱼儿实在快急疯了,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将他抱了起来,道:“那地方究竟在那里,你说出来,我抱你去。”

江玉郎道:“如此劳动鱼兄,小弟怎么敢当。”

小鱼儿“嗤”的一笑,道:“没关系,你骨头轻得很,我抱你并不费力。”

铁萍姑跺脚道:“求求你们两个人,莫要再斗嘴了好不好”

江王郎叹道:“我怎敢跟鱼兄斗嘴,只不过,……;”

他语声忽然顿住,手向上面一指,道:“鱼兄可瞧见上面那洞穴么?”

小鱼儿随着他手指向上瞧去,只见生满了苍苔的山壁上,果然有个黑黝黝的洞穴,洞口还有一片石头凸了出来。

江王郎道:“这地方还不错吧”

小鱼儿道:“你为什么不用块石块将洞口堵上呢?”

江玉郎道:“花公子现在已是寸步难行,小弟反正也不怕他逃走?”

小鱼儿忽然瞪起眼睛,高声道:“洞口既没有堵上,他怎么会闷死?”

江玉郎神色不变,淡淡道:“也许不会被闷死,但荒山上的洞穴里,总难免有些毒蛇恶兽,:”

他话末说完,小鱼儿己纵身掠了上去。

江王郎道:“鱼兄不妨先将小弟放下来,看看这地方对不对。”

一这片石台上也长满了苍苔,滑不留足,小鱼儿放下了他,他连站都不敢站起来,忙到洞口前瞧了瞧,忽然大呼道:“花公子,小弟等来救你了,你听得见么?”

只听洞穴回声不绝,却听不见花无缺的回应。

江玉郎皱起眉头,道:“花公子,你……你……你怎么样了,怎地……”

小鱼儿跺了跺脚,一把将江王郎拉到后面去,自己伏在洞口,极目而望,洞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什么也瞧不见。

江玉郎道:“鱼兄,可瞧见花公子了么?”

小鱼儿道:“你这小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为什么……”

话犹未了,忽觉一股大力自脚跟撞了过来,他一声呼尚未出口,身子已落叶般向洞穴中直坠了下去。

方才连路都走不动的江玉郎,此刻却忽然变得生龙活虎起来,一跃而起,向洞穴中呼道:“鱼兄,:小鱼儿,,:”

小鱼儿没有回应,过了半晌,才听得“咚”的一声。这洞穴竟深得可怕。

江玉郎仰天大笑道:“小鱼儿……小鱼儿,你毕竟还是不如我江玉郎,毕竟还是上了我的当了?”

铁萍姑从下面往上望,石台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瞧不真切,此刻听到江玉郎得意的笑声,才吃鹫道:“你将小鱼儿怎么样了?”

江玉郎大笑道:“我不害死他,难道还等他害死我么”

铁萍姑又鹫又恐,嘶声道:“你不是已改过了么了不是只想和我安度余生,怎地又……”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就想往上掠去,但身子刚跃起,忽又想到自己身上只穿着胡药师的一件长衫,里面却是空空的,若是跳起来,下面的胡药师的眼福就真不浅了,她只有赶紧落下来,掩住衣衫,不停地跺脚。

胡药师也吃鹫得呆住了,过了半晌,忍不住道:“小鱼儿既已中了女儿红的毒,你以后岂非正可以此要胁他,要他乖乖的听命于你,你现在就害死了他,岂非可惜。”

江玉郎笑道:“你想不通,小鱼儿也想不通的,所以他才会上当,方才那女儿红只不过是个钩子而已,你现在可想通了么?”

胡药师不觉得又怔住了,只觉这江玉郎心计之深,手段之毒,做出来的事之凶狠狡诈,简直叫人梦想不到。

江王郎哈哈大笑道:“小鱼儿呀小鱼儿,你常常自命自己是天下第一个聪明人,如此你总该知道,天下第一个聪明人,倒底是谁了吧。”

胡药师忍不住又道:“但花无缺呢他难道也被你害死了”

江玉郎笑道:“你以坞花无缺很呆板么?告诉你,他也会骗人的,他故意装出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让你们不再提防他,他却乘机溜之大吉。”

胡药师怔了半晌,苦笑道:“那么,白山君呢?”

江玉郎道:“那时我病发作得厉害,迷迷糊糊的,也没有瞧清楚,好像是瞧见他去追花无缺了。”

胡药师忽然跳起来,鹫呼道:“不好,我中的毒药力还末消散,我还得找他要解药。”

江玉郎忽然冷冷一笑,道:“很好,你就下去找他吧?,”

冷笑声中,忽然出手一掌,向胡药师拍了过去。

胡药师刚掠上石台,身子还末站稳,一口忾也没有换过来,若是立刻再跳下去,虽可避开这一掌,但真气既末换转,跳到地上后,纵不跌伤,身子也必定站不稳,那时江玉郎若再乘势进击凌空扑下,他再也难闪避。

石台上滑不留足,胡药师算准江玉郎在台上发招,下盘必不稳固,下盘若不稳,出手的力道就必定不会太强。

江玉郎一掌拍出,胡药师竟不避不闪,拚着挨他一掌,下面却飞起一脚,向江玉郎下盘横扫过去。

一这一招以攻为守,攻敌之所必救,正是绝顶厉害的妙着,但若非久经大敌的武林老手,就绝不敢使出这样的险招。

江玉郎笑道:“好个兔二爷,果然有两下子!”

他身形忽然一跃而起,双腿却已凌空出。

胡药师再也想不到他在这种地方,还敢用这种招式,大鹫之下,要想闪避已来不及了。

要知道胡药师方才出的一脚,此刻还末及收回,下盘更是不稳,江玉郎的脚尖,已踢向他咽喉。

他只有用手去接,手的力量,怎及脚大,他就算接得住这一脚还是难免要被江玉郎下去但江玉郎的脚若被他抓住,自也难免要被他一齐拖下去,这一着用的虽近无赖,但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谁知江玉郎身子凌空,竟还有余力变招。

只见他只腿,刹那间竟一连出七八脚之多,胡药师莫说抓不到他,简直连他出腿的方位都已分辨不出。

他这才知道江玉郎不但凶狠狡猾,非人能及,武功之高,竟也大出他意料之外,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抵抗,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身子突然在石头上一稂,竟纵身向那深不可测的黑洞跳了下去。

铁萍姑痴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江玉郎着意卖弄,凌空翻身,就像是一只大蝴蝶似的落在她身旁,她也像是没有见到。

江玉郎笑嘻嘻道:“方才我出的那几脚,你可瞧见了么?”

铁萍姑看也不看他,淡淡道:“瞧见了。”

江玉郎道:“那是北派谭腿中的精华“卧鱼八式,和胡家堡的盅影脚,武当派的“流星步,昆仑派的“飞龙式,四种武林绝技混合在一,变化而成的,我替它取了个名子,叫“踢死人不赔命,天下无双魔脚,你说妙不妙?”

铁萍姑冷冷道:“妙极了。”

江玉郎笑道:“你有个武功如此高明的夫婿,难道不高舆么?”

铁萍姑忽然扭转头,直奔了出去。

江玉郎赶紧掠过去挡在她的前面,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已有很久没在一齐,现在我的病已好了,咱们正可以好好的温存温存,你为什么不理我?”

铁萍姑冷笑道:“你还是找别人温存去吧,像你这样人既聪明,武功又高的大英雄,大豪杰,我怎么高攀得上?”

江玉郎笑道:“我去找别人去找谁我喜欢的只有你呀”

他一把抱起了铁萍姑,就去亲她的脸。

铁萍姑挣也挣不脱,跺脚道:“你……你……你放不放手”

江玉郎谜着眼笑道:“我不放手,我偏不放手,你打死我,我也舍不得放手的。”

他的手已伸进了袍子,铁萍姑的挣扎终于越来越没有力气,头声道:“你先放手,我问你一句话。”

江玉郎笑嘻嘻道:“你问呀,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

铁萍姑道:“我问你,你害死了小鱼儿,难道还不过瘾,为何又要害死胡药师?”

江玉郎道:“我看见那小子对你色迷迷的模样,简直快气疯了,恨不得当时就宰了他。”

铁萍姑道:“你……你杀他,难道是为了我”

江王郎笑道:“也不知为了什么,只要别人瞧你一眼,我就气得要死,何况他居然想打你的主意……除了我之外,谁敢动你一根手指,我拚命也要宰了他的。”

他嘴里说着,手动得更厉害。

铁萍姑脸上的怒容早已不见了,面颊上已泛起了红晕,不但语声头抖,身子也头抖起来。

江玉郎将嘴唇凑到她耳朵上,低低说了两句话。

铁萍姑立刻红着脸挣扎道:“不行,不可以在这里……”

江玉郎道:“这里连鬼都没有一个,有谁会瞧见,来吧……”

话还没有说完,铁萍姑也不知怎地,竟忽然从他怀抱里直飞了起来,同时又发出了一声鹫呼。

江玉郎也骇了一跳,情不自禁,随着她的去势向上面瞧去,只见铁萍姑白生生的两条腿在空中不停的挣扎飞舞,但身子却如旗花火箭般向上直冲,竟飞起有七八丈高,不偏不倚,落在一棵树上。

一这棵树自山壁间斜斜伸出来,铁萍姑的袍子竟恰巧被树枝勾住,赤裸裸的身子肚像是条白羊似的被吊了起来。

江王郎再也想不通她是怎么会被吊上去的,忍不住大呼道:“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铁萍姑却像是己被吓呆了,竟连动都不会动。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的神色更是怖欲绝。但她的眼睛却没有瞧着江玉郎。

江玉郎忍不住又随着她的目光瞧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竟已站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人。只见她雪白的衣衫飘飘飞舞,身子却如木头人般动也不动,面上也戴着个木头雕成的面具,看来就像是忽然自地底升起的幽灵。

她随手一抛,就能将铁萍姑抛起八、九丈高而且不偏不倚地挂在树上,这份手力武功,简直骇人听闻。

一个男人正在兴致勃勃时,若被人撞破好事,那火气当真比什么都来得大,江玉郎只觉一肚子鄱是火,把别的事全都忘了,大怒道:“你这人有什么毛病,好生生的为何来找我的麻烦”

白衣人远是站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江玉郎火气更大,忍不住窜过去一拳击出心白衣人还是不动,只不过袍袖轻轻一拂,江玉郎击出去的一拳,也不知怎地,竟忽然转了回来。

只听“砰”的一声,这一拳竟打在他自己头上。

江玉郎脸立刻被打肿了,但头恼却被打得清醒过来,只觉两条腿畿乎再也站不住,颤声道“你……你莫非就是移花宫主?”

白衣人冷冷道:“凭你这样的人,也配说移花宫主四个字?”

江玉郎“噗”地跪在地上,嗄声道:“小人的确不配说这四个字,小人该打。”

他的确是聪明人,不等白衣人出手,就自己打起自己来,而且下手还真重,打的实在不轻。

白衣人冷冷的瞧着,也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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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五章奸狡诡诈——

她不开口,江玉郎的手就不敢停,只见他一张又白又俊的脸,恍眼间就变得像猪肝一样,顺着嘴角往下直淌鲜血。

铁萍姑瞧得心都碎了,忍不住道:“宫主,求求宫主饶了他吧。”

白衣人这才抬起头来,道:“你为他求情,又有谁为你求情?”

铁萍姑头声道:“婢子自知罪孽深重,本就不敢求宫主饶恕的。”

白衣人道:“很好,那么我问你,你将小鱼儿带到那里去了?”

铁萍姑道:“小鱼儿他……”

她忽然想到自已若说出真相,宫主若知道小鱼儿已死在江玉郎手上,江玉郎只怕立刻就要被碎万段了。

白衣人道:“小鱼儿他怎么样了?你为何不说?”

铁萍姑道:“他……他也到了这里,只怕是在东面那一带。”

白衣人道:“好,我这就去找他,但愿你说的不假。”

江玉郎这时已被自己打得躺在地上,但还是不敢停手。

白衣人叱道:“够了,停手吧。”

江玉郎挣扎着爬起来,叩头道:“多……多谢宫主。”

白衣人道:“现在,我要你在这里看着她,若有人伤了她,我就要你的命,若有人将她救走,我也要你的命,知道么?”

江玉郎道:“小人知道。”

等到江王郎抬起头时,白衣人已又如幽灵般消失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就是移花宫主,原来移花宫主就是这样子的,想不到我今日竟见着了她,只怕是走了运了。”

铁萍姑叹道:“幸好今日来的只是小宫主,若是大宫主来了,你我此刻只怕都活不成了。”

江玉郎出神地凝注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铁萍姑道:“但等她回来,你我还是活不成的,你害了小鱼儿,她绝不会饶你。”

江玉郎道:“为什么?她本来不是要花无缺杀小鱼儿的么?”

铁萍姑道:“不错,但她只许花无缺自已亲手杀小鱼儿,却不许别人动小鱼儿一根手指,就连她自己,也绝不伤小鱼儿的。”

江玉郎讶然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倒买是件怪事!”

铁萍姑道:“我也猜不透这是什么道理,她们姐妹本来就是个怪人,无论如何,你现在快将我放下去吧,我半身发麻,已被她点了穴道。”

江玉郎叹道:“我就算救了你,咱们两人还是逃不脱她掌握的。”

铁萍姑道:“但咱们好歹也得试一试,等她回来了,反正也只有一死,现在若是逃走找个地方藏起来,说不定还可过几天快活的日子。”

江玉郎垂下头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忽又抬头道:“但你若不告诉她小鱼儿是被我害死的,她也就不会杀我了,是么?”

铁萍姑怔了怔,道:“也许……”

江玉郎道:“你方才既已骗过了她,为什么不再骗下去呢?”

铁萍姑道:“但……但我……”

江玉郎柔声道:“你既然反正是要死的,为何要我陪你一死呢?你若真的对我好,就该牺牲自己来救我,我一定永远也忘不了你。”

铁萍姑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实在再也想不到江玉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实在不是人说的话。

忽听一人咯咯笑道:“妙极妙极,我已有很久没听过这么妙的话了。”

另一人笑道:“这位仁兄若是女的,萧咪咪见着他也一定要自愧不如。”

第三人道:“哈哈,两个萧咪咪,只怕也抵不上他一个。”

第四人大笑道:“自从欧阳兄弟死后,你们一直担心找不到人来凑数,现在不现成的就有一个在这里么。”

笑声不绝,山坳后已走出四个人来。

只见这四人一个嘴巴特大,一个不男不女,一个满脸笑容,还有一个像叫化子的,背上却背着只麻袋。

一逅麻袋竟不停的在蠕蠕而动,而且里面还不停地有叫吟之声发出,这叫吟声也奇怪得很。

发出叫吟的人,虽像是很痛苦,很难受,却又像是很舒服,听得人忍不住从心里了起来。

那叫化子模样的人,左手还提着根树枝,竟将树枝当鞭子,不时往那麻袋上抽上一鞭。

他一鞭抽下去,麻袋里的叫吟声就更销魂,嘴里还含含棚糊的说着话,隐约可以听出,她居然是在哀求道:“求求你……抽重些好么?求求你……”

那叫化子模样的人却偏偏放下鞭子,不肯再抽了,反而向江玉郎笑道:“世上居然有人喜欢挨打,你可瞧见过么?”

江玉郎倒买还没见过这样的人,简直连听都没听见过,他虽然最善应变此刻也不禁呆住了。

树上的铁萍姑又羞又急,竟不觉晕了过去。

来的这四人,无疑就是李大嘴屠娇娇白开心和哈哈儿了,但麻袋里这喜欢被人打的却又是谁泥?

李大嘴已走到江玉郎面前,咧嘴一笑,道:“这位朋友,你贵姓呀?”

江玉郎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见到他们的模样一个此一个诡秘,倒也不敢再得罪他什。

他乾咳一声陪笑道:“在下蒋平,却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李大嘴笑道:“兄台年纪虽轻,想必也听说过“十大恶人的名字?”

哈哈儿道:“哈哈,你瞧见他这张嘴,也该知道他是谁的。”

江玉郎目光从他们脸上瞧了过去,掌心已不觉出了汗。

屠娇娇咯咯笑道:“小兄弟你只管放心,咱们来找你,并没有什么恶意。”

江王郎忽地一笑,道:“各位俱是武林前辈,自然不会找在下这无名后辈麻烦的,在下非但十分放心,而且今日得见武林前辈的芊采,更实在高兴得很。”

屠娇娇吃吃笑道:“你们瞧,这孩子多会说话,嘴上就好像抹了蜜似的。”

哈哈儿道:“哈哈,这样的人,连我和尚见了都欢喜也就难怪树上的这位小姑娘,不惜为他玩命了。”

江玉郎正色道:“树上那位姑娘,与在下虽然相识,却不过只是道义之交而已,那里有什么男女之情,前辈说笑了!”

屠娇娇道:“既然是道义之交,人家赤条条地被吊在树上,你为什么不去救她呢?”

江玉郎叹了气道:“在下虽有相救之心,怎奈,……怎奈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她不幸遭人羞侮赤身露体,在下若是去救她,岂非多有不便。”

屠娇娇道:“如此说来,你倒是个正人君子了。”

江玉郎道:“在下虽然浪迹江湖,但这礼义两字,倒也末敢忘记。”

屠娇娇忽然咯咯大笑了起来,指着江玉郎道:“你们瞧,他是不是有两下子,莫说萧咪咪,就连欧阳兄弟见了他,也非得拜他做师傅不行。”

哈哈儿道:“哈哈,欧阳兄弟说话,三句中至少远有一句是真的,但他一共只说了四旬半话却有四句是假的。”

江玉郎道:“前辈又说笑了,在前辈面前,在下怎敢说谎。”

哈哈儿道:“你不敢说谎么?哈哈,这就又是一句谎话。”

屠娇娇打断了他的话,娇笑道:“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好,那么我问你,你若是蒋平,有个叫江玉郎的小坏蛋,却又是谁妮?”

谎话被人当面揭穿,还能面不改色的人,每一万人中,大约只有一两个,江玉郎自然就是其中之。他非但脸不红,色不变,反而笑了起来。

屠娇娇瞧着他,似乎越来越觉得他有趣了,也笑着问道:“你笑什么?”

江玉郎道:“要在前辈们面前说谎,岂非简直好像鲁班门前弄大斧,孔子庙前卖百家姓,但在下却偏偏自不量力,这还不可笑么?”

哈哈儿拍手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哈哈,这马屁实在刚好拍在咱们屁股上,拍得恰到好处,舒服极了。”

江玉郎道:“前辈们末和在下说话之前,想必早已将在下的底细都摸清了。”

屠娇娇笑道:“不错,咱们非但早已知道你叫江玉郎,是江南大侠的宝贝儿子,也知道这位小情人本是移花宫的门下。”

屠娇娇道:“你可知道咱们为什么会对你如此关心?”

江玉郎微微一笑,道:“莫非前辈们想替在下做媒么?”

屠娇娇笑道:“我若有女儿,宁可嫁给李大嘴,也不会嫁给你,李大嘴至少远不会吃她的脑袋,但是你,吃了人只怕连骨头都不会吐出来。”

江王郎微笑道:“前辈过奖了,在下怎比得上李老前辈”

李大嘴道:“你也用不着客气,我吃人最多只不过是一个个的吃,但你吃人却是一队队的往下吞,在狮镖局的那些人,不是被你一夜之间全都吞下去了么”

江玉郎还是面不改色,笑道:“前辈们将在下调查得如此清楚,是为了什么呢”

屠娇娇道:“你也许不知道,自从欧阳兄弟两人死了后,“十大恶人’其实剩下九个了。”

屠娇娇又道:“除了欧阳兄弟已经一命呜呼外,这些年来,恶赌鬼好像渐渐要改邪归正,做好核子了,狂师铁战的毛病也越来越大,没有别人和他打架时,他就打自己,那位“迷死人不赔命的萧咪咪,更不如在那个洞里藏了起来,所以咱们此番出山之后,忽然发觉“十大恶人的名头,在江湖中已渐渐不大能吓唬人了。”

江王郎自然是知道萧咪咪在什么地方的萧咪咪已被他和小鱼儿关在地牢里,这辈子只怕再也休想出头。

但他只是淡淡笑道:“前辈莫非是想找个人来代替欧阳兄弟的位置”

屠娇娇道:“不错,咱们若想重振‘十大恶人’的名声,非找个生力军不行。”

江玉郎目光闪动,笑道:“但这人倒的确难找得很,据在下所知,江湖中够资格能和前辈并驾齐驱的人,只怕还没有几个。”

屠娇娇瞧着他微微笑道:“远在天边,近在跟前,你就是一个。”

江王郎赶紧道:“在下怎当得起。”

哈哈儿道:“哈哈,你用不着客气,你年纪轻轻,已有这么样的成就,再过两年,只怕连咱们都没法子和你相此。”

江玉郎像是觉得有些受宠若鹫,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前辈们如此抬举在下,却叫在下如何报答呢?”

李大嘴抚掌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能说出这句话来,就表示你这人真在够意思得很,也不枉咱们对你另眼相看了。”

白开心忽然道:“但小伙子你可千万莫上他们的当,他们拉你入伙,只不遇是要你为他们做件事而已。”

一逼位仁兄“损人不利己”的外号,果然是名下无虚,他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就必定是拆人台的。

江玉郎微笑道:“前辈虽是一番好意,但在下若能有机会为前辈们效劳,正也是不胜荣宠之至,前辈们有何吩咐,只管说出来就是。”

屠娇娇道:“武林中有个极厉害的人物,叫魏无牙,他就住在这山上,你自然也知道的,但你可知道,他那老鼠洞里现在来了位贵客么?”

她话锋一转,忽然转向魏无牙身上,江玉郎脸上的微笑立刻瞧不见了,咳嗽两声,乾笑道:“这世上若只有一个在下不愿打交道的人,那就是魏无牙了,就算天下的人都死尽死绝,在下也不愿和他有任何来往,他洞里是否来了位贵客,在下既不会知道,也绝不想知道。”

屠娇娇道:“只可惜这位贵客却偏偏是你认得的。”

江王郎不禁怔了怔,道:“我认得?我怎会认得?”

屠娇娇道:“魏无牙平生没有一个朋友,就连他们‘十二星象’中的人,瞧见他都像是见了鬼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江玉郎笑道:“这正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愿意和毒蛇猛兽为伍的人,在下倒也见过畿个,但愿意和老鼠交朋友的人,只怕连一个都不会有。”

屠娇娇笑道:“你错了,愿意和老鼠交朋友的人,也有一个的。”

李大嘴接着道:“事实上他简直已将魏无牙哄得服服贴贴,他无论说什么,魏无牙都听他的,魏无牙这辈子从来也没有对别人这么好过。”

江王郎笑道:“如此说来,这位仁兄的本事倒的确不小。”

屠娇娇;“你可知道这人是谁么?”

江玉郎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奇之色,道:“在下实在想不出有神通如此广大的朋友。”

屠娇娇吃吃笑道:“谁说他是你的朋友……你虽没有神通如此广大的朋友,却有个神通广大的老子,你难道忘了么?”

江于郎这才真的怔住了,失声道:“是我爹爹?”

屠娇娇道:“不错,魏无牙的贵客,就是江南大侠江别鹤。”

江玉郎怔了半晌,长叹道:“想不到家父居然和魏无牙交上了朋友。”

他嘴里虽在长叹,目中却忍不住露出了欢喜之色。

屠娇娇笑道:“和魏无牙交上朋友又有什么不好,有了这么硬的靠山,就算移花宫主想找他的麻烦,他也用不着害怕了。”

江玉郎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试探着问道:“那么,前辈的意思是要在下做什么呢?”

屠娇娇和李大嘴对望一眼,李大嘴道:“你若成了魏无牙的贵客,在那洞中自然就可随意走动……”

江玉郎道:“前辈莫非是要在下打听件什么事?”

李大嘴抚掌笑道:“不错,和你这么样有头恼的人说话,的确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李大嘴和屠娇娇又交换了个眼色,屠娇娇笑道:“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咱们有几只箱子,据说已落在魏无牙手里,你不妨顺便去瞧瞧箱子是不是真的在那里若在那里,是在什么地方?然后咱们再一齐想法子把它弄出来。”

江玉郎目光闪动,显然对这件事也越来越有兴趣了,但脸上却怍出不大关心的模样,淡淡笑道:“却不知那是几只什么样的箱子?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哈哈儿道:“哈哈,那只不过是几只破铁箱子而已,是黑色的,看起来又笨又重,那么笨重的箱子,别人绝不会有,所以你一看就会知道的。”

屠娇娇笑道:“箱子里本来装着有些珠宝,但魏无牙说不定早已将珠宝拿出来了。”

江王郎道:“箱子既已是空的,前辈们为何还要苦苦寻找?”

屠娇娇叹了口气,道:“在别人眼中,那虽然只是几破铁箱子,但在咱们眼中,它却是无价之贲。”

江玉郎的眼睛更亮,道:“无价之宝”哈哈儿道:“哈哈,这无价之宝,却是一两银子也页不出去的,只不过因为箱子上的油漆有些不同,所以在咱们眼中才变得十分珍贵。”

屠娇娇道:“你可知道那油漆是用什么调成的么”

她不等江玉郎回答,就又接着道:“那是用血调成的,是用咱们仇人的血调成的,咱们这肚二人都已老了,老得连雄心都已消磨,只有那几箱子,还可以令咱们重想起以前那些光辉灿燎的日子,所以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里。”

江王郎像是已听得呆住,半晌没有说话。

屠娇娇道:“若是世俗的珍宝,无论有多少,既已落在魏无牙手里,咱们也就算了,犯不上冒险去老虎头上拔毛,咱们就算等着要花钱,到别的地方去抢,岂非容易得多么?”

李大嘴握紧拳头,小声道:“但这畿口箱子若丢了,咱们这辈子就完蛋大吉,所以,小兄弟你无论如何,也得帮咱们这个忙,咱们一定忘不了你的好处。”

江王郎垂头瞧着自己的手,就好像他从来也没有瞧见过这双手似的,简直瞧得出神极了。

李大嘴道:“小兄弟,你难道不信咱们的话?”

江王郎道:“那畿箱子在别人眼中既是不值一文,魏无牙也必然不会看重的,他若已取出箱子里的珍贸,说不定早已将箱子抛却。”

屠娇娇道:“咱们也曾考虑过这问题,所以魏无牙若已将箱子抛却,就烦小兄弟你打听打听,他将箱子抛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一笑接着道:“咱们现在虽已是自己人,但也不会要小兄弟你白辛苦的,只要事成,咱们一定想法子去弄万两黄金,和几个夭娇百的美人儿来让你享受享受,而且还保证替你保守所有的密。”

江玉郎满面俱是欢喜之色,道:“前辈可是要在下立刻就去么?”

屠娇娇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江玉郎忍不住往树上瞧了一眼,道:“那么她……”

屠娇娇道:“但现在你总该已知道,你和她缠在一齐,是只有麻烦,没有好处的。”

江玉郎叹了口气,道:“就算有好处,也不会有麻烦多。”

屠娇娇笑道:“正是如此,何况,她长得虽不差,身材也不错,但只要你事成之后,我负责替你找十个此她更迷人的小姑娘来。”

她附在江玉郎耳边娇笑道:“而且我还可以先教给她们畿手,可以让你欲仙欲死的功夫。”

江王郎似乎已笑得阖不拢嘴来,道:“既是如此,在下立刻就走,只不过,在下事成之后,该如何和前辈们联络呢?”

屠娇娇道:“无论事成不成,三天之后,你到洞口兜个圈子,咱们自然会想法子和你说话的。”

江玉郎道:“好,就是这样,一言为定。”

他什么都不再说,也不再瞧铁萍姑一眼,立刻就飞也似的走了。

李大嘴望着江玉郎走远,才皱眉道:“这小子走得那么快,我看有些不保险。”

哈哈儿道:“哈哈,他这是怕移花宫主来找他算账的,所以赶紧想躲到那老鼠洞里去。”

白开心冷冷道:“我看他对咱们说的话,未必就真的相信了,你们若认为他真的会为你们找箱子,那才是做梦。”

屠娇娇笑道:“我说的话既合情,又合理,他为什么不信何况,这小子又贪财,又好色,万两黄金十个大美人儿难道还打不动他?”

白开心道:“他就算找着箱子,未必会交给你们的。”

屠娇娇笑道:“他不交给咱们,要那几日空箱子又有什么用?”

哈哈儿大笑道:“不错,这小子是个聪明人,只要用几日空箱子来换黄金美人,这么划算的事他难道还会不做。”

白开心也忍不住笑了,道:“但换过来之后,我一定要告诉他这几日又旧又破的空箱子,究一竟有什么好处,我们要瞧瞧他那时的脸色。”

哈哈儿道:“哈哈,那时他脸色一定比你的屁股还要难看得多。”

说起屁股两字,白开心的眼睛已向树上瞧了过去,腿着眼笑道:“喂丁小姑娘,上面的风很大,你不怕着凉么?”

铁萍姑仍然晕迷不醒,李大嘴却皱眉道:“你这小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又想打别人的主意了么?”

白开心笑嘻嘻道:“这位小姑娘孤苦伶仃,又偏偏遇着个没有心肝的薄情郎,实在怪可怜的,我不去安慰她谁去安慰她。”

屠娇娇笑道:“很好,你快去安慰她吧但等到移花宫主找上门来时,你可莫怪咱们不帮你的忙了。”

白开心咳嗽一声,嘻嘻笑道:“老实说,像她这么样痛苦的人,我也安慰不了的,何况,我袋子里已有了一个,年纪虽然大些,但姜是老的辣,老的才去火。”

屠娇娇笑道:“你现在总算懂得些男女之间的门道了,只可惜男人却是年轻力壮的才好,否则我……”

白开心大笑道:“幸好我年纪大些,否则若被你看上,那才真是天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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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六章胸有成竹——

屠娇娇瞪限道:“有什么麻烦?”

白开心笑道:“别的麻烦也没什么,只不过,谁也弄不清你那几天是男的,那几天是女的,若是弄错了时辰,岂非危险得很。”

李大嘴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你这样的俗人,也能说出如此妙不可言的话来,莫非是这些日子来,已渐渐受了我的感化。”

白开心道:“不错,古人说得好上同气相应,近朱者赤,这些日子来,小弟能和李兄这样的风雅之士朝夕相处,说话自然也渐渐变得有味起来。”

一这两人本是天生的冤家对头,虽然两人都名列十大恶人,但见面的时候并不多,而一见面不是斗,就是斗手。

白开心在江湖中的仇家也并不少,但他就为了李大嘴,是以宁可在江湖中像野狗般东藏西躲也不肯躲到恶人谷去。

他此刻竟忽然说出这种话来,李大嘴倒不禁怔住了。

屠娇娇笑道:“你们两个混蛋闹够了么?若是闹够了,就快回去吧!”

哈哈儿道:“不错,杜老大只怕已在那边等得急了,哈哈,你两人总该知道,杜老大若是生起气来,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白开心叹了气,道:“想不到冷冰冰的杜老大,居然会对那小鱼儿这样好,还生怕小鱼儿找不着,一定要留在那里等,他若知道小鱼儿永远再也不会去了,一定伤心得很,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好生安慰安慰他吧。”

李大嘴大笑道:“你以为小鱼儿真的已被那江玉郎害死了么?”

白开心瞪眼道:“你方才难道没有听见?”

李大嘴笑道:“你放心,江玉郎若能真的害死小鱼儿,他就不是小坏蛋,是活神仙了。”

哈哈儿道:“只怕连活神仙都害不死小鱼儿的,哈哈,我第一个放心得很。”

屠娇娇笑道:“小鱼儿若是死了,我少不得也要掉两滴眼泪的,又怎会如此开心?”

白开心道:“既是如此,你们为什么也要害他,故意留下那些漂志,骗他到那老鼠洞去,这岂非存心要他死在那大老鼠手上么?”

屠娇娇笑道:“这只因咱们知道就算那大老鼠也弄不死他的白开心冷笑道:“你只怕没有这么好的心吧?你只不过是怕们,所以就想借刀杀人,要他的命?”

李大嘴怒道:“你这张狗嘴,为什么永远说不出人话来?”

白开心怒道:“老子说的难道你敢不承认?”

屠娇娇嘻嘻笑道:“咱们就算承认也没关系,但我告诉你,会为他掉眼泪的……”

这时竟真的有一滴眠泪从树上掉了下来,幸好他们已离开了一一和燕南天勾结在一齐,来害你算他是被咱们害死的,我还是垣树林子,谁也没有注意。

铁萍姑并没有真的晕过去,只不过,在她这么样悲惨的处境下,她除了假装晕过去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到了。

她再也末想到江王郎对她竟完全都是虚情假意,更末想到江玉郎竟会如此轻易地抛弃了她。

她的心早已碎了,只等他们走光之后,才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能死去。

她自已也想不到自己怎会对这小畜牲如此多情。

一这也许是因为她在移花宫里忍受的寂寞太久,压制的情感太多,所以一旦发作,就不可收拾,她本来从不如流泪的滋味,但现在眼泪却流个不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发觉又有双眼睛在瞬也不瞬地瞧着她,但这双眼并不如别人那么贪婪,那么可恨。

一这双眼非但美丽,而且明亮得就像是春天晚上升起的第一颗星,叫人见了,几乎忍不住要迫她朝拜下去。铁萍姑从来也没有见到如此动人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笑了。

她柔声笑道:“这位姑娘,你贵姓呀?”

铁萍姑竟不由自主答道:“我姓铁。”

铁萍姑瞧着她那绝世的风姿,瞧着她身上那华美的衣衫,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闭起眼睛,眼泪又落了下来。

那少女柔声道:“你一定很不愿意在这样子时见到我,但你也用不着难受,这世上的坏人实在太多,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都免不了要受人欺负的,你若是知道,世上比你遭遇更悲惨的人还多得很,你也许就不会这么样难受了。”

铁萍姑忍不住道:“世上难道真还有……还有比我更不幸的人”

那少女道:“怎么会没有呢你可知道,世上每一个城市里,都有一些可怜的女孩子,被一些她素不相识,甚至是她们厌恶的人在蹂躏,但她们还不能像你这样尽情一哭,她们还得装出笑脸,去讨好那些蹂躏她们的人。”她的确很会安慰别人,只因她很了解人们的心。

铁萍姑果然不再哭了,过了半晌,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将我救下去?我一定……

一定重重谢你。”

那少女叹了口气,道:“你用不着谢我,我也很想救你的,只可惜我连梯子都爬不上去,这么高的树,我简直连瞧着都头晕。”

铁萍姑道:“你……你难道一点武功都不会?”

那少女笑道:“你好像很奇怪,是么?其实这世上不会武功的人比会武功的人可多得多了,大多数正常的人都不会武功的。”

铁萍姑长长叹息了一声,黯然道:“那么你……你还是快走吧?”

那少女道:“我至少可以为你做些事,你冷不冷?我在下面生堆火好么?”

铁萍姑方才又是羞恼,又是悲惨,又是害怕,竟忘了寒冷,现在才觉得全身都已冷得发抖,山风吹在她身上,就像是刀割一样。

只见那少女果然拾了些枯枝,又自怀中取出个很精巧的火子,在树下生起一堆火来。

那少女笑了笑,道:“我叫苏樱。”

“苏樱,你就是苏樱?”铁萍姑又吃了一鹫,忍不住失声呼了出来。

铁萍姑默然半晌,嗄声道:“你到这里来,是不是想找一个人”

苏樱也有些鹫讶了,道:“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你也认得我要找的那个人?”

铁萍姑黯然道:“不错,我认得他。”

苏樱叹了口气,苦笑道:“世上所有美丽的女孩子,好像都认得他,你说奇怪不奇怪看来我竞争的对手倒不少哩。”

铁萍姑道:“我不会和你竞争的,以后只怕也永远没有人和你竞争了。”

她一句话末说完,眼泪又落了下来。

苏樱脸上忽然变了颜色,失声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铁萍姑流泪道:“他……他已被人害死了”

苏樱全身的血液,像是一下子就结成了冰。

她木然怔了半晌,苏樱忽又笑了,大笑道:“你一定是弄错了,小鱼儿怎么会被人害死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害得死他?他不害死别人,已经很客气了。”

铁萍姑凄然道:“我本来也不信世上有人能害得了他的,但这次却不能不信,因为这次是我自己亲眼瞧见的。”

苏樱全身都发抖了,顶声道:“你亲眼瞧见的?是……是谁害死了他?”

铁萍姑道:“那人叫江玉郎,他将小鱼儿推到那边山壁上的洞里去了,那山洞深不可测,何况小鱼儿还中了毒……”

她话末说完,苏樱已向那边山壁奔了过去。

一这山壁笔立千尺,宛如刀削,那洞穴离她又至少有十丈,其间虽然也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但轻功稍差的人也难跃上,何况丝毫不会武功的苏樱。平日此谁都镇定的苏樱,此刻不禁也失常了。

她早已泪流满面,跺着脚道:“我为什么不学武功?谁说武功是没有用的……”

铁萍姑道:“你能上得去么?”

苏樱道:“无论如何,我也要想法子上去的,而且我一定有法子上去!”

她说这句话时,语声忽然变得无比坚定,说完了这句话,她立刻就擦乾了眼泪绝不再哭泣!

她就算要哭泣,也要等到以后,因为她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她知道眼泪并不能帮助她解决任何事。

铁萍姑瞧见她的转变,也看出她的决心,心里不禁暗暗叹息:“想不到这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一苋有这么强的自信,这么大的决心,而我呢?……”

胡药师的运气不错。

他掉下去的这山洞,页在比他想像中还要深得多,这山洞外面最多只有十丈,里面却深了不止六倍。

从五十丈高的地方跌下去,就算这人的轻功已天下无双,还是一样难免要摔得四分五裂。

胡药师自己也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了土他还未来得及再转第二个念头,只听“噗通”一声身子已跌入水中,这山洞底下,原来是一池水。

胡药师先吃了一鹫,但鹫吓立刻就变成了欢喜,他既没有摔死,小鱼儿自然更不会跌死了。

他想从水里跳起来,但水却不浅,育一头栽进水里,喝了两口又咸又臭的水,几乎呛得他透不过气来。

只听小鱼儿笑嘻嘻道:“我正觉得寂寞,有朋自天上掉下来,不亦悦乎,只可惜这里没有酒,也只好请你喝两口臭水了。”

山洞里虽然很暗,但总算有天光从那里透进来。胡药师揉了揉眼睛,已瞧见小鱼儿了。

只见小鱼儿坐在旁边一块大石头上,他肚子里装满了无可救药的女儿红,又被人推到这插翅也难飞出的洞里来,但他脸上居然还是笑嘻嘻,非但一点也不发愁,而且还像是开心的很。

胡菜师也游过去爬上石头,忍不住问道:“你……你难道不发愁”

小鱼儿笑道:“发愁若能使我逃出去,我早就发愁了。”

胡药师默然半晌,吃吃道:“那解药浸了水之后,还能用么?”

小鱼儿道:“你放心,那解药我藏得很妥当,水浸不透的。”

胡药师咳嗽两声,乾笑道:“现在鱼兄和在下同在危难之中,已可算得是同病相怜的患难之交,鱼兄现在总该将解药赠给在下吃了。”

小鱼儿道:“不可以。”

胡药师道:“为……为什么?”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解药不给你,你就会一直听我的话,我将来就算养个儿子,也不会像你这样乖的,有这样乖的人在旁边,岂非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我为什么要将解药给你呢?”

胡药师苦着脸道:“但……,:但在下……”

小鱼儿道:“你只管放心,你中的毒暂时绝不会发作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自然很小,因为空谷传音,山洞里又有水,说话的声音一大,外面立刻就会听见的。

但他们却末想到,外面说话的声音,这里竟也能听得见,在外面的人,瞧见四野无人,更绝不会想到隔墙有耳,是以说话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江玉郎在那里向铁萍姑花言巧语时,小鱼儿骁得只是摇头叹气,胡药师几次要说话,都被他拦住了。

忽听铁萍姑一声鹫呼,小鱼儿正以为她不知被江玉郎怎么欺负了,但这时却已响起江王郎的呼声。

接着,他又听到江玉郎、铁萍姑和移花宫主说的那些话听到了这些话,小鱼儿就像个石头人似的怔住了。

他这时才知道铁萍姑是移花宫的门下。

过了半晌,只听小鱼儿喃喃道:“原来铁萍姑竟是移花宫门下,难怪她那天一见到花无缺,就悄悄溜走了二那么“铜先生和“木夫人就一定是移花宫主改扮的了,这也难怪移花宫主要花无缺听铜先生和木夫人的话,但移花宫主好生生的为什么要改扮成别人呢?”

他将前因后果,每件事都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想得头疼了起来,但却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

想到名震天下,人人畏之如鬼的移花宫主,竟被他支得团团乱转,甚至在厕所的外面等他大使,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突听胡药师笑道:“妙极妙极,移花宫主刚走,“十大恶人又来了好几个,我看江玉郎这小子以后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小鱼儿这才回过神来,听了半晌,展颜笑道:“来的是“不男不女屠娇娇,“不吃人头李大嘴,“笑里藏刀哈哈儿,和“人不利己’的白开心。”

胡药师道:“你和他们很熟么”

小鱼儿道:“天下只怕再也没有此我跟他们再熟的人了。”

胡药师精神一振,道:“那么你现在为何还不赶快要他们来救你?”

小鱼儿笑道:“等一等,我还要听听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等到他们说出魏无牙的贵客就是江别鹤,小鱼儿又是一鹫,这才知道那天他重伤垂死时,无牙洞里来的人就是江别鹤,若非江别鹤到了,苏樱还末必能将他救走,想到这里,小鱼儿不禁又笑了。只听胡药师又道:“奇怪,他们为何要将几日箱子看得如此重要呢?”

小鱼儿笑道:“少年戒之在斗,老年戒之在贪,一个年纪越大,对钱财也就看得越重,竟似乎已忘记人若死了,是连一文钱也带不走的。”

胡药师道:“但他们要的只是畿口箱子呀。”

小鱼儿微笑着,不再说话了,但眼睛里却发出了光,过了半晌就龉得屠娇娇他们说起他了。

听到那些漂志果然是他们设下来骗他的陷阱,小鱼儿脸色不禁又变了,默然半晌,摇头苦笑道:“想不到竟不出苏樱所料,连你们都想要我的命,但你们可知道,我早已知道燕大叔的秘密了么,我并没有想要你们的命呀?”

他叹了几气,忽又开心起来,笑道:“只不过一个人死了后,若能赚得屠娇娇几滴眼泪,也真算不容易了。”

小鱼儿最大的本事,就是无论在多么恶劣的情况下,他都有法子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

胡药师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本事,他现在自然也已知道小鱼儿是不会要屠娇娇他们出手相救了。

胡药师愁眉苦脸地怔在那里,再也打不起精神来。

小鱼儿却拍了拍他肩头,笑道:“你放心,就算他们不来救我,也有人会来救我的。”

胡药师还想再问,这时外面却已传来苏樱说话的声音。

听到后来,胡药师忍不住叹了气,道:“苏姑娘对鱼兄你当真是情深一往,有这么样的佳人垂青,鱼兄你的福气页在不错。”

小鱼儿竟也叹了气道:“你若觉得这是福气,我就转让给你吧。”

胡药师只有笑了笑,过了半晌,忍不住又道:“但在下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法子?”

小鱼儿笑道:“你若能想得出她的法子,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样倒楣了。”

突听铁萍姑大声呼道:“苏姑娘,这石壁滑不留足,你爬不上去的。”

听她的语声,似乎很为苏樱着急,显见得苏樱一定爬得很狼狈,很艰苦,小鱼儿也不禁叹息道:“她那双脚一定又白又嫩,若被割破了,倒可惜得很。”

胡药师也叹道:“看她的模样那么娇弱,倒真想不到她有这么大的决心。”

小鱼儿道:“但像她那样的聪明人,竟会用这么笨的法子,却叫我失望得很。”

一这时外面根本听不见苏樱的声音,铁萍姑却不时发出一声鹫呼,显见得苏樱的处境必定真是危险得随时都可能跌下去的。

胡药师微笑道:“一个女子若对男人有了情意,根本就不必有什么理由,而且,女人们的理由,男人根本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小鱼儿叹道:“不错,只要碰见女人,我也只有自认倒楣的!”

突听铁萍姑一声欢呼。又听得苏樱大声道:“小鱼儿,我来找你了,你听得见我说话么午,”

一这语声竟已是从上面洞口发出来的,空谷回应,小鱼儿非但能听得到,而且耳朵都快要被震破了。胡药师刚想说什么,小鱼儿已将他的嘴掩住,悄声道:“你千万不能回答她,否则她说不定会跳下来的。”

只见苏樱的脸,已在洞口露了出来,只不过洞太深,洞里的光线又太暗,所以小鱼儿虽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小鱼儿。

小鱼儿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脸已被划破了,满脸湿淋淋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眼泪。

苏樱嘶声道:“小鱼儿,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你……你怎会这么样没用,连江玉郎那样的小畜牲都能害得死你,岂非丢人丢到家了。”

小鱼儿附在胡药师耳畔悄声笑道:“她这是在用激将法,想要我说话,我就偏偏不上她这个当。”

苏樱又呼道:、:、、、“我辛辛苦苦救了你,你又这样糊里糊涂地死了,你怎么对得起我,你,你简直太令我失望了。”

小鱼儿还是不说话。这次苏樱也说不出什么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胡药师平日看她一举一动,风姿都那般优美,无论遇着什么事,神情都那样镇定,再也想不到她也会像这么样号淘大哭,哭得就像孩子一样。

只听铁萍姑道:“你自己方才还说过,世上遭遇比我们更悲惨的人,还多得很,连我都不再哭了,你又何必哭呢?”

苏樱痛哭着道:“你放心,我哭过这一次,以后就不再哭了,所以这次我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你也用不着再劝我。”

也不知过了多少,苏樱的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哭越伤心,竟真的像是要将所有的眼泪都在这一次哭出来。铁萍姑嗄声道:“求求你,莫要再哭了好么,你若再哭,我……我也……”

话末说完,她自己也已失声哭了出来。

苏樱却忽然不哭了,道:“你我萍水相逢,总算还很投缘,我希望你以后能想法子用石块将一这山洞填满,免得有别人再来打扰我们。”

铁萍姑道:“你……你怎么能死呢据我所知,你和小鱼儿又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你为什么要为他死。”

苏樱淡浃道:“我并不觉是要为他死,我只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胡药师动容道:“鱼兄,到了这地步,你还不说话么?”

小鱼儿叹道:“你以为她真会死么?她这只不过是吓吓人的,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最大的本事,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胡药师道:“但是她……”

话末说完,突听铁萍姑一声鹫呼。苏樱已从上面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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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七章生死两难——

小鱼儿这才真的吃了一鹫,用尽全力,一跃而起,想凌空抱起苏樱的身子,但苏樱下坠之势却实在太猛,小鱼儿武功纵已非昔比,还是接不住的,只听“噗通”一声两个人同时掉在水里。

水花溅起,过了半晌,才瞧见小鱼儿湿淋淋地从水里钻了出来,抱着苏樱,跳到石头上。

胡药师忍不住微笑道:“她并不是故意说来吓吓人的,是么?”

小鱼儿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丫头倒买和别的女人有些不同,我简直忍不住要开始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女人了。”

他本以为苏樱这下子必定早已吓得晕了过去。谁知“这丫头”的身子虽此春天的桃花还单薄,神经却坚轫得像是雪地里的老竹子,此刻非但没有晕过去,而且还像是觉得很舒服、很有趣的样子,正瞪着一双大眼睛,在瞬也不瞬地瞧着小鱼儿。

小鱼儿怔了怔,忽然一松手,将苏樱抛在石头上,大声道:“我问你,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和你根本连狗屁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要为我死?难道你要我感激你?一辈子做你的奴隶?”

苏樱悠悠道:“我也不想要你做我的奴隶,我只不过想要你做我的丈夫而已。”

小鱼儿又怔了怔,指着苏樱向胡药师道:“你听见没有?这丫头的话你听见没有?

脸皮这么厚的女人,你只怕还没有瞧见过吧?”

苏樱笑道:“无论如何,他现在总算瞧见了,总算眠福不错。”

小鱼儿瞪着眼瞧了她很久,忽然叹了气,摇头道:“我问你,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一这男人却一见了你就头疼,你难道竟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么?”

苏樱嫣然道:“我为什么要难受?我知道你嘴里虽然在叫头疼,心里却一定欢喜得很,你若一点也不关心我,方才为什么要跳起来去抱我呢”

小鱼儿冷冷道:“就算是一条狗掉下来,我也会去接它一把的。”

苏樱笑道:“我知道你故意说出这些恶毒刻薄的话,故意作出这种冷酷凶毒的模样来,只不过是心里害怕而已,所以我绝不会生气的。”

小鱼儿瞪眠道:“我害怕我怕什么”

苏樱悠然道:“你生怕我以后会压倒你,更怕自己以后会爱我爱得发疯,所以就故意作出这种样子来保护自己,只因为你拚命想叫别人认为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但你若真的无情无义,也就不会这么样做了。”

小鱼儿跳起来道:“放屁放屁,简直是放屁。”

苏樱笑道:“一个人若被人说破心事,总难免会生气的,你虽骂我,我也不怪你。”

小鱼儿瞪眼瞧着她,又瞧了半晌,喃喃道:“老天呀,老天呀“你怎么让我遇见这样的女人。”他嘴里说着话,忽然一个斗跳入水里,打着自己的头道:“完蛋了,完蛋了,我简直完蛋了,一个男人若遇见如此自作多情的女人,他只有剃光了头做和尚去。”

苏栖笑道:“那么这世上就又要多了个酒肉和尚,和一个酒肉尼姑了。”

小鱼儿也不禁怔了怔,道:“酒肉尼姑?”

苏樱道:“你做了和尚,我自然只有去做尼姑,我做了尼姑,自然一定是酒肉尼姑,难道只许有酒肉和尚,就不许有酒肉尼姑么?”小鱼儿叫吟一声,连头都钻到水里去。

胡药师瞧得几乎笑破肚子,暗道:“这小鱼儿平时说话简直可以将人气死,不想今日也遇着克星了,这位苏姑娘可真是聪明绝顶,早已算准一个女人若想要小鱼儿这样的男人对她服贴,只有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

只见小鱼儿头埋在水里,到现在还不肯露出来,他似乎宁可被闷死,也不愿被苏樱气死。

苏樱也不理他,却问胡药师道:“你现在总该已看出来,他是喜欢我的吧。”

胡药师只有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苏樱笑道:“你想,他若不喜欢我,又怎么将头藏在我的洗脚水里,也不嫌臭呢”

话末说完,小鱼儿已一根箭似的从水里窜了出来。

此刻水已越涨越高,只有这边一块石头还露在水面上,苏樱就坐在这石头中间,小鱼儿若不坐到她身旁,只有再跳下水去。

小鱼儿只有坐到她身旁,苏樱笑着问道:“你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么?又怎会上了江玉郎的当呢?”

小鱼儿道:“我高兴,我就喜欢上他的当,你管得着么?”

苏樱柔声道:“我知道你绝不会上他的当,你只不过是故意逗着他玩的,是么”

她的确聪明得很,知道自己现在已将小鱼儿气够了,若再不适可而止,只怕小鱼儿就要真的恼羞成怒,那就反而弄巧成拙了,是以语锋一变,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柔。

小鱼儿冷冷道:“你用不着拍我马屁,这次我的确是上了他的当,一个人偶而上一次当,也算不了什么。”

苏樱知道他火气已渐渐平了,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惹他,她不等小鱼儿说话,就转向胡药师道:“这件事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诉我吧。”

胡药师咳嗽一声,道:“这件事要从花无缺说起,他……”

他说到“女儿红”时,苏樱忍不住失声道:“他难道真将那棵“女儿红吃了下去?

卜胡药师叹道:“真吃了下去,就因为他吃了这毒草,所以才认为江玉郎不会再害他,所以才会被推下这里。”

苏樱道:“原来他这只不过是为了救花无缺,才愿这么样做的,一个人能为了救朋友而牺牲自己,宜在是了不起,了不起,,,:”

她说着说着,身子忽然发起抖来,终于嘶声道:“但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花无缺也许早已自己走了,江玉郎只不过是在以谎话来要胁你。”

小鱼儿道:“我自然想到了。”

苏栖顶声道:“但你可知道这“女儿红的毒性若是发作起来简直此死还难受。”

小鱼儿瞧见她着急,就再也不生气了,笑嘻嘻道:“我日子过得买在太开心了,有人能让我难受难受,倒也不错。”

苏樱瞪大了眼睛瞧着他,道:“你……,:你难道一点也不着急?”

小鱼儿笑道:“已经有你在替我着急了,我自己何必再着急呢?”

苏樱怔了半晌,叹道:“人人都算准你要上当时,你偏偏不上当,人人都想不到你会上当时你反而上当了,我有时实在猜不透你这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小鱼儿跷起了腿,大笑道:“我打的主意,就是要别人都猜不透我,一个人做的事若都已在别人意料之中,他活着岂非也和死了差不多。”

苏樱苦笑道:“不错,你死的时候,一定有很多人会大吃一鹫的,只可惜那时你自己已瞧不见了。”

小鱼儿笑嘻嘻道:“那倒不见得,说不定那时我正在棺材里偷看哩。”

苏樱跳下去时,铁萍姑也晕了过去。

这几天来,她吃的苦买在太多,身子实在衰弱不堪,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

晕晕迷迷中,她彷佛听到那山洞里有人语声传出来,但她也不能确定,她对自己已无信心。

她想起了在移花宫中,那一连串平淡的岁月,那时她虽然认为日子过得太空虚,太寂寞,但现在……现在她就算想再过一天那样的子,也求之不得了。

她又想起了和小鱼儿在那山洞里所度过的两天,在那黑暗的山洞里,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连希望都没有。她的肉体虽在忍受着非人所能忍受的折磨,精神却是愉快的,只要小鱼儿握住她的手,任何痛苦都像是变成了甜蜜。

当然,她也想起了江王郎。江王郎虽然可恶,虽然可恨,但却也有可爱的时候,尤其令人忘不了的,就是他那温柔的抚摸,轻柔的蜜语。

有了这么多爱和恨纠纽在心头,想死又怎会容易?铁萍姑满面泪痕,连这么大的风都吹不乾了。她遥望着苏樱方才跳下去的洞窟,凄然道:“为什么她能死得那么容易,而我就不能呢?我为什么不能有她那样的决心?她不是此我有更多理由活下去?”

铁萍姑伸出舌头,用力咬了下去。

铁萍姑没有死,却忽然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她第一眼就瞧见了那狰狞可的青面具。

邀月宫主也正在冷冷地瞧着她,那冷漠的目光,实在此那狰狞的面具更可怕,但最怕的,还是她说的话。只听邀月宫主道:“你那男人已走了么?”

奴萍姑垂首道:“是。”

邀月宫主道:“但他却没有救你。”

一这两句话又在像两枝箭,刺穿了铁萍姑的心,她虽然永远也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却不敢不回答。她只有强忍住眼泪道:“他……他不敢救我。”

邀月宫主冷笑道:“他既然敢逃走,为什么不敢救你?”

铁萍姑终于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邀月宫主道:“你用不着流泪,这是你自作自受,你早该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什么还要上他们的当?”

铁萍姑忽然大声道:“男人也并非没有好的,有的人做事虽然古怪,但心地却善良得很。”

邀月宫主道:“你说的是谁?”

铁萍姑道:“我说的就是江小鱼。”

邀月宫主冷漠的目光忽然像火一般燃烧起来,反手一掌掴在她脸上,嘶声道:“你可知道姓江的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江小鱼更和他不要脸的爹娘一样。”

铁萍姑道:“我只知道他又善页,又可爱……”

邀月宫主怒喝道:“你再说他一个字,我就立刻杀了你。”

铁萍姑道:“你可以封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但却没法子让我不想他,他现在已死了,你若杀了我,我反而立刻就可以去会见他,这也是你阻拦不住的。”

邀月宫主身子忽然剧烈地头抖起来,只因她又想了江枫和花月奴临死的情况,花月奴临死前说的话,正也好像铁萍姑现在说的一样。她却不知道铁萍姑说这些话,只不过是为了要激怒于她,铁萍姑自然知道移花宫对叛徒的处置多么残酷,自从花月奴的事件发生后,邀月宫主的心肠已变得比任何人都残酷毒辣。铁萍姑现在所求的,只不过是速死而已。更令邀月宫主愤怒的是,小鱼儿竟已死在别人手里,她十多年来所费的心血竟完全白费了。只因这二十年来,花月奴临死前所说的话,江枫临死的表情,仍都像烈火般鲜明,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她的魂。

一这痛苦简直已将令她发疯了,她还是拚命忍受着,只因她知道总有一天,江枫的两个儿子会落人她一手造成的悲惨命运。

她幻想堵花无缺亲手杀死小鱼儿后的情况,她也不知想过多少次,只有在想着这件事时,她的痛苦才会减轻。但现在,小鱼儿竟已死在别人手里?

铁萍姑虽然瞧不见她的脸色,但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目光竟会变得如此可怕,只见她竟似再也站不住了,斜斜地倚在树干上,过了半晌,目中竟似泛起了泪光,铁萍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她为的是什么?

又过了半晌,只听邀月宫主缓缓道:“小鱼儿真的死了么?”铁萍姑点了点头。

她遥望着远处的目光忽然向铁萍姑瞧了过来,铁萍姑竟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但……但杀死他的人,并不是我。”

邀月宫主道:“不错,你并没有杀他,但若不是你将他带走,他又怎会死在别人手里。”

铁萍姑声道:“我知道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邀月宫主一字字道:“我要你也忍受二十年的痛苦,从今以后,每天我都会很小心地将你身上的肉割下一片来,现在我就要先挖出你的眼睛,让你什么也瞧不见,先割下你半截舌头,叫你什么也说不出。”

铁萍姑自然知道这不是吓人的,移花宫主若要人受二十年的罪,那就绝不会少一天。

就在这时,突听山谷间窖起了一片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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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八章水落石出——

“想不到小鱼儿竟有这么大的本事,他死了后,竟连移花宫主都会为他伤心。”

笑声自四面八力一齐吕起,就连邀月宫主都辨不出他的人在那里。

但她的神情反而立刻镇定下来,沉声道:“是什么人敢在此胡言乱语?”

那人却仍大笑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你莫非已忘记了,我在大使时,你还在门闻过我的臭气哩!”

邀月宫主身子一震,道:“你就是小鱼儿?你没有死?你在那里?”

小鱼儿笑道:“我就在你面前,你都瞧不见我么?”

邀月宫主目光一转,道:“你可是在这山腹中?”

小鱼儿道:“我就是出不来,所以才只好在这里等你来救我,我算准了你一定会救我的,是么?”

邀月宫主又深深呼吸了两次,道:“不错,我一定会将你救出来的。”

小鱼儿道:“但你若不立刻放了铁萍姑,我就情愿死在这里。”

邀月宫主怔了怔,怒道:“你敢?”

小鱼儿道:“我为什么不敢?我现在想活就活,想死就死,移花宫主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可也拿我没法子,是么?”

邀月宫主又被气得发起抖来。

小鱼儿道:“现在,我和花无缺的约会已经到时候了,你总不愿意我就这样死了吧?”

邀月宫主跺了跺脚,道:“好,我放了她,绝不伤她毫发就是”

小鱼儿道:“我死了之后,你再杀她我也没法子,但我活着的时候,总要瞧着她也舒舒服服地活着才能放心。”

邀月宫主怒道:“你究竟要怎样”

小鱼儿道:“这山洞虽深,但下面都是水,无论谁跳下来,都绝不会摔死。”

他话还末说完,邀月宫主已提起铁萍姑抛了出去。

她随手一抛,竟已将铁萍姑的身子抛出十余丈,不偏不倚,抛入那洞窟,看来竟比童子抛球还容易。

过了半晌,只听“噗通”一声。

又听得小鱼儿大笑道:“妙极妙极,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移花宫主,竟是个呆子,你现在己将她交给了我,我更用不着听你的话了,是么?”

邀月宫主又鹫又怒,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小鱼儿道:“现在花无缺又不在这里,我就算出来了,又有什么用?你见到我就生气,我瞧见你也不舒服,倒不如在这里还落得个眼不见为净。”

邀月宫主道:“但三月之期已经到了。”

小鱼儿道:“不错,约会的时候到了,所以你快去将花无缺找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邀月宫主道:“你在这里等?”

小鱼儿道:“这山洞就像是个大酒子,就是你掉下来,也休想逃得出去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么?”

他大笑着接道:“何况,就算你不放心也没法子,现在只有我才是当家的,我若不想出去,就算十个移花宫主,也没怯子请我出去的。”

移花宫士竟真的无法可施,过了半晌,道:“花无缺是不是也已到了这里?”

小鱼儿笑道:“不错,他已到了这里,只不过这山上的老鼠洞很多,你一时片刻也未必找得着他,若是找的时候太久,我只怕就要被饿死了,所以,你最好还是先弄些东西给我吃,我的味,你是知道的,是么?”

邀月宫主道:“不错,我是知道的。”

她声音都气得变了,忽然一掌拍出,只听“喀嚓”一声,那株合围巨树,已被她一掌拍断。

山腹里的水,涨得更高了,露出水面的石头,已比一张圆桌大不了多少,小鱼儿胡药师苏樱和铁萍姑,四个人只好都挤在这块石头上。

外面的树被邀月宫主拍断,小鱼儿笑得更开心,但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谁也笑不出来。

铁萍姑瞟了小鱼儿一眼呐呐对苏樱道:“我……我说我对他……,:对他很好,那只不过是故意气移花宫主的,其实我……”

苏樱大笑道:“你用不着再解释了,我又不是醋婷?何况对小鱼儿好的人又不止你一个,你就算对他好也没关系。”

她嘴里虽然说“没关系”,但话里酸味,谁都可以嗅得出来,小鱼儿眨了眨眼睛也大笑道:“你对我好,我对你也不错呀,若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多多少少也可以听出一些有关移花宫主的秘密了。”

铁萍姑脸红得连头也不敢抬起。

苏樱又觉得有些不忍了,打着岔道:“移花宫主又有什么秘密?”

小鱼儿道:“我想知道她和我们家究竟有什么仇恨,她既然将姓江的恨之入骨,为什么又偏偏不肯自己动手,而且还要扮成什么见鬼的“铜先生’,逼着要花无缺来杀我,她不但骗了我,而且对她自己的徒弟也鬼鬼祟祟的,到现在为止,花无缺只怕还不知道铜先生就是他的师傅。”

苏樱想了想,苦笑道:“这些事的确奇怪,而且简直毫无道理。”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这其中的道理,也许只有她们姐妹两人自己知道,但看来我只要活着,她们是绝不会说出来。”

苏樱微笑道:“也许你就是要移花宫主认为你已经死了,所以才竦蔓让江玉郎将你推下来,也许你自己知道这洞里都是水,是跌不死的。”

小鱼儿道:“我怎会知道洞里都是水?”

苏樱笑道:“那时太阳还末下山,也许正好有一线日光照进来,反映出下面的水光。”

小鱼儿笑道:“就算是这样,但我总也该知道,这么深的洞,一掉下来就出不去了的。”

“你自然有法子的,而且法子远不止一个。”苏樱抿嘴一笑,又道:“外面说话的声音,洞里既然听得很清楚,外面有什么人走过,你一定也知道的,那么,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不能叫人救你。”

胡药师怔了怔,道:“但,,:但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这山洞是可以传声的。”

苏樱道:“你也许不知道,但他从小在山谷中长大的,对这件事自然知道得很清楚。”

胡药师叹道:“如此说来,在下实在是孤陋寡闻得很了。”

苏樱道:“但这法子却有个漏洞。这里山势荒僻,万一没有人走过,他岂非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万一走过的不是他的朋友,而且是他的仇人,他又怎敢呼救。”

胡药师摸着头道:“是呀,万一没有人走过,万一走过的都是他仇人,那又怎么办呢?”

苏樱道:“所以他还有第二个法子。”

苏樱又道:“你莫忘了,这座山就在长江口,这山腹里的水,就是江水,江水有潮汐涨落,潮涨的时候,这里的水也跟着涨,潮落的时候,这里的水也跟着退了。”

胡药师瞪着眼呆了半晌,苦笑道:“不错,这道理在下本来也该,也能想得出的。”

苏樱道:“江水既然能流到这里来,那么这地方必定就有个出口直通长江,只要等到潮水退下去的时候,就可以找到这出口……”

她仿微一笑,这才转过头向小鱼儿一笑,道:“我说的法子对不对呀?”

小鱼儿冷冷道:“你以为你很聪明么?真正聪明的女人都知道,她无论和那个男人说话时,憧得的事都该比那男人少一些,你的毛病就是懂的买在太多了,这么样的女人,大多数男人都不敢领教。”

苏樱嫣然道:“但你却并不是大多数男人,像你这样的人,天下只有一个……何况,这些道理你也知道的,我懂的还是比你少一些。”

小鱼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半晌,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此看来,我迟早总有一天要被这丫头迷上的。”

就在这时,忽然间又有样东西从上面直落了下来,胡药师和铁萍姑都吃了一鹫,小鱼儿却微笑道:“移花宫主,果然听话,已将咱们的晚饭送来了。”

邀月宫主送来的东西可真不少,满满地塞了一大包,小鱼儿一面吃着,一面已发觉山腹中的水在开始往下退了。

水还没有退完,胡药师已跳了下去,四面寻找箸出,小鱼儿却往石头上一躺,竟真的呼呼大睡起来。

苏樱轻轻摸着他漆黑的头发,幽幽道:“他宾在累了,这几天来,他吃的苦实在不少。”

他回头向铁萍姑一笑,道:“若是换了别人,吃了他这么多苦,受了他这么多打击,纵然不意志消沉,也一定会怨天尤人的,但是你看他,他竟像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样的男人,你又怎么能怪我喜欢他。”

铁萍姑笑了笑,眼泪却已快流了出来,苏樱可以为自爱的男人而骄傲,但是她呢?

她的男人带给她的,却只有羞侮和不幸。

过了半晌,苏樱忽又问道:“你认不认得铁心兰”

铁萍姑道:“我知道她也对小鱼儿很好,可是……”

苏樱抢着道:“可是他除了小鱼儿外,还能喜欢别人但除了小鱼儿外,却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所以我绝不能让她将小鱼儿抢走,无论用什么子我也要……”

就在这时,突听胡药师大呼道:“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到了!”

一这山中果然有条直通长江的出口,看来虽是条很曲折崎岖的地道,但一个不太胖的人还是可以爬过去的。

苏樱摇醒了小鱼儿,笑道:“你要睡,出去后再好生睡,现在咱们已经可以走了。”

小鱼儿道:“我为什么要走你难道没有听见我要在这里等花无缺么?”

苏樱失声道:“你……;你真的要等他”

小鱼儿瞪眼道:“当然是真的,这约会三个月以前就约好了。”

苏樱道:“但……但他来了之后,移花宫主一定会逼着他跟你打架的。”

小鱼儿笑道:“打架这两个字用得不妥,像咱们这样高手相争,应该说是比武才对。”

苏樱着急道:“但你们并不是比武,你们是要拚命呀。”

苏樱又将他身子扳了过来,跺脚道:“但你……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我知道那“移花接玉功之神奇,宜在是天下第一,,,:”

小鱼儿忽然一笑,悠悠道:“但你可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破解移花宫武功的招式。”

苏樱怔一怔,失声道:“你真的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小鱼儿笑嘻嘻道:“自然是有人教给我的,“移花宫”武功的秘密,天下再也没有别人知道得此他更清楚了。”

“移花宫主又怎么将破解她自己武功的招式教给你?她难道疯了么?”苏樱怔了半晌又道:“但就算你能破解“移花宫的武功,你也绝不会杀了花无缺的,是么?”

小鱼儿道:“我杀不杀他,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樱道:“当然有关系,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留在这里,就是……”

小鱼儿忽然跳起来,大孔道:“你们谁高兴走,谁就走,反正我是在这里等定了!”

胡药师本来兴高采烈地站在那边出口旁,只等着出了这山洞,解药就可到手,听了小鱼儿这句话,只觉两腿发软,连站郡站不住了,手扶着山壁,呆望着小鱼儿不停喘着气忽然嘶声道:“在……,:在下有些不……不对了。毒……毒性只怕已发作。”

苏樱道:“是他下的毒么?”胡药师拚命点头。

苏樱眼珠子一转,道:“那毒药是什么味道?”

胡药师苦着脸道:“咸咸的,湿湿的,还有些……有些臭气。”

苏樱忽然笑了道:“他只不过是故意吓吓你的,那一定不是毒药,你方才觉得毒已发怍,只怕你自己心里在作怪。”

胡药师怔了怔,道:“不是毒药是什么?”

苏樱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说不定就是他脚上搓下来的泥丸子。”

胡药师脸上阵红阵白,突然转过身,像只被人踢了一脚的野狗似的,一头钻了出去,飞也似的逃了。

他只望这辈子再也莫要见着小鱼儿,他宁可遇着一百个大头鬼,也不想再遇到小鱼儿了。

苏樱的眼睛移到铁萍姑身上,道:“你也不想走么?”

铁萍姑垂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但她若走,又买在不知道该走到那里去,天地虽大却好像没有她这么样一个人的容身之地。

苏樱道:“你难道不想再见江玉郎”

铁萍姑道:“我……”

她本来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断然说出:“我绝不再见他!”但也不知怎地,话到嘴边,她竟说不出了。

苏樱像是已看透她的心,微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想再见到他,因为你就算不再会喜欢他,难道你还会不想报复么?”

铁萍姑叹了口气,道:“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报复。”这句话她本来不想说的,但不知怎地,竟说了出来。

苏樱道:“你可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会难受,那只因为你觉得他对不起你,他抛弃了你,你觉得他根本末将你放在心上,所以你的心才会碎,是么?”

铁萍姑黯然无语,因为苏樱的话,买已说到她心里去了。

苏褂道:“你若想报复,就要让他难受,让他觉得是你抛弃了他,让他觉得你根本就末将他放在心上,到了那时,他就会像条狗似的来求你了。”

铁萍姑垂着头想了许久,眼睛渐渐发了光。

苏樱道:“现在你懂得我的意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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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九十九章双骄再聚——

铁萍姑道:“我懂了。”

苏樱一笑道:“很好,只要你照着我的话来做,不怕他不来找你,等他来找你的时候,就是你出气的时候到了。”

铁萍姑也不禁笑了笑,忽又叹道:“但是我……我现在,……”

苏樱道:“你觉得自己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身无长物,又没有倚靠,是以心里有些害怕,是么?”

铁萍姑黯然点了点头。

苏樱笑道:“你莫忘了,你是个很美丽,很动人的女孩子,年纪又轻,这已经是女人最大的财产了,就凭这样,你就可以将世上大多数男人摆在你的手心里,就凭这些,你无论走到那里鄱可以抬起头来的。”

铁萍姑果然抬起头来,微笑道:“谢谢你。”

她瞧了小鱼儿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鱼儿怔了怔,大吼道:“你把别人都弄走了,自己为什么不走?”

苏樱嫣然道:“走我为什么要走这地方不是很舒服么”

小鱼儿道:“求求你,你快走吧,我现在一个头已经有别人三个那么大了,你若再不走,我说不定马上就要发疯。”

苏樱淡淡道:“你若是看到我就生气,不会自己走么?”

小鱼儿呆了半晌,反而笑了,大笑道:“好,小丫头,我服了你了,我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让我这样生气过,我总算遇见了对手。”

苏樱也不理他,却将方才吃剩下来的东西,又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地方潮湿得很,东西再放几天,只怕就要发霉了。”

小鱼儿道:“就算发莒了又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还想带出去么?”

苏樱这才回头一笑,道:“你以为移花宫主立刻就能将花无缺找来么?”

小鱼儿瞪直眼瞧了半晌,忽然跳到她面前,道:“你知道江王郎是在骗我,那么你一定见过了花无缺,对不对?”

苏樱在石头上坐了下来,盘起了腿,也瞧了小鱼儿半晌,才悠悠道;,;他,也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告诉你。”

小鱼儿叫了起来,道:“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苏樱道:“因为我怕你生气。”

小鱼儿大声道:“我若生气我就是王八蛋。”

苏樱摇头笑道:“因为你绝不会变成王八蛋的,任何人都不会忽然变成王八蛋,是么?”

小鱼儿道:“好,我若生气,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苏樱嫣然一笑,道:“好,我告诉你,花无缺现在去找铁心兰去了。”

小鱼儿失声,道:“他去找铁心兰去了?他怎会知道铁心兰在那里?”

苏樱道:“我告诉他的。”

小鱼儿这才真的吃了,道:“你告诉他的?你怎会知道铁心兰在那里?怎会认得她的?”

苏樱笑道:“我已经和她结拜为异姓姐,你难道不知道么?”小鱼儿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苏樱道:“你是不是已有很久没见过铁心兰了?”

小鱼儿道:“嗯。”

“不错,我的确见过了苏樱道:“你可知道,这两个月来,铁心兰一直和花无缺在一齐”

小鱼儿微笑道:“他们能在一倒不错,我本来一直在担心着她,现在可放心了,我知道花无缺一直对她很好的。”

苏樱的眼睛里发了光,却垂下头去,道:“你为何不问我铁心兰现在在那里?”

小鱼儿笑道:“你总不会将她送到那老鼠洞里去吧?”

苏樱道:“她正是在那里。”

小鱼儿脸上的笑容像石头般僵住了,然后,他整个人跳起来有三丈高,跳到苏樱面前的石头上,大吼道“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能将她送到那里去”

苏樱道:“她是我的姐妹,在那地方正安全得很,谁也不会欺负她。”

小鱼儿大怒道:“但花无缺此番去找她,那大老鼠怎会放过花无缺,你,:你这不是在害人么,我……我……我……”

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把拧起苏樱的手,吼道:“今天我若不狠狠揍你一顿,实在对不起他们,”

苏樱微笑道:“你说过不生气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在我这种小丫头面前食言背信。”

小鱼儿怔了怔,又跳起三丈高。

苏樱柔声道:“其穴你也不用着急,花无缺死不了的,何况,他一心要杀死你,本来就不能算是你的朋友,他若不能来,你岂非也用不着为难了么?”

小鱼儿用力打着自己的头,高声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帮我的忙?以为他死了我一定很开心?老宜告诉你,他若真被魏无牙害死了,我就……”

突听外面一人大呼道:“小鱼儿,你在那里,你听得到我说话么?”

一这赫然竟是花无缺的声音。

小鱼儿和苏樱全都怔住了。花无缺竟好生生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小鱼儿大声道:“花无缺,我就在这里。你放条绳子下来,我就可以上去了。”

过了半晌,只见花无缺的头已在上面的洞口伸了出来,面上的神情既是欢喜,又是关切。

小鱼儿更已笑得合不拢嘴来,大笑道:“好小子,两个月没见,我们都没有变。”

花无缺已垂下条长索,笑道:“你在下面我看不见你,你快上来吧。”

苏樱看着这两个人,心里真是奇怪极了,这两人随便怎么看,也不像是立刻就要拚命的冤家对头。

只见小鱼儿刚窜上绳子,又跳了下来,板着脸道:“姓苏的小丫头,你现在还不想走么?”

苏樱垂头道:“你一个人走吧,我丁想看见你被人杀死的样子。”

小鱼儿大吼道:“你不想看,我就偏要你看,不想走,我就偏要你走,看你有什么法子反抗我。”

苏樱身子往后退,道:“你;你敢?”

她脸上虽然装出很生气的样子,其实心里也不知有多么高兴,因为她知道她的手已渐渐开始能摸到小鱼儿的心了。

花无缺垂手站在邀月宫主身旁,脸上已变得木无表情。

对花无缺说来,邀月宫主不但是他的严师,也是他的养母,他从小就末见到她面上露出过一丝笑容。

他也从不敢在她面前有丝毫放肆之处,因为他心里不但对她很尊敬,很感激,而且也有些畏惧。

现在,小鱼儿终于见到邀月宫主的脸了。

她已除下了那可怕的青铜面具,可是她的脸却比那面具更冷漠,任何人都无法在她脸上看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

小鱼儿再也想不到这威镇天下垂三十年的人,看来竟是如此年轻,更想不到一个如此美丽的人,竟会让人看过一眼便不敢再看。

就连小鱼儿瞧她一眼后,也觉得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升了上来,彷佛在寒夜中忽然瞧见了一个美丽的幽灵。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铁心兰也在她身旁。

铁心茴却已兴奋得在发抖了,她瞧见小鱼儿自山石上一跃而下,立刻就忍不住向小鱼儿奔了过去。

但只奔出两步,她身子忽然僵硬了,她忽然想起了花无缺,她怎能一见到小鱼儿,就抛下花无缺?

她站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中间,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她只希望自己根本就没生到这世上来。

这时小鱼儿也瞧见她了,正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见,你好么?”

铁心兰竟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忽然扭转头,垂首奔到那边一株大树下,这棵树也恰巧正在小鱼儿和花无缺中间。

苏樱的眼睛却始终在留意着小鱼儿,她发现小鱼儿虽然还在笑着,但笑容也僵硬得很。再看花无缺,竟也低着头始终末曾抬起。

苏樱不禁在暗中长长叹了口气瞧这三人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她除了叹气外,还能怎样?

邀月宫主比刀更利,比冰更冷的眼睛,也始终瞪着小鱼儿,小鱼儿长长吸了口气,也抬起头瞪着她,微笑道:“你送来的东西都不错,只可惜没有辣椒,下次你若再请我吃饭,可千万不能忘记我喜欢吃辣的。”

邀月宫主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花无缺却吃鹫地抬起头来,他实在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人敢对邀月宫主这样说话。

邀月宫主道:“现在我再给你三个时辰,你在三个时辰内,不妨调息运气,养精蓄锐,但却不准离开这里!”

小鱼儿拍手笑道:“移花宫主果然不愧为移花宫主,丝毫不肯占人便宜,知道我累了,就让我先休息休息。”

邀月宫主却已转过身,道:“无缺,你随我来。”

小鱼儿道:“我想和花无缺说两句话,行不行?”

邀月宫主头也不回,冷冷道:“不行!”

小鱼儿大声道:“为什么不行,你难道怕我告诉他你就是铜先生?”

一这时花无缺也转过身去,也没有回头,但小鱼儿却可以见到他听到了这句话全身都震了一震。小鱼儿笑了,因为他的目的已达到。

只见邀月宫主走到最远的一棵树下,才转回身来,像在和花无缺说话,但花无缺却始终是背对这边的。

苏樱柔声道:“三个时辰并不长,你还是好生歇歇吧。”

一这时正是清晨,太阳已刚刚升起。

苏樱将四下的落叶都收集起来,铺在树下,拉着小鱼儿坐上去,就好像一个妻子在为丈夫铺床似的。

铁心兰还站在那边树下,泪珠已在眼眶里打转。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在这世界上,竟好像已变成多余的。

她方才既没有走到小鱼儿这边来,现在更不能走过来了,她方才既没有回到花无缺那边去,现在也更不能回去。

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小鱼儿和花无缺两个人,都绝不会走到她这边来,移花宫主已用冰凉的手,将这两个人的友情撕成两半,这两人之间若不再有友情,那么她的处境岂非更悲惨,更难堪。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好就是远远的走开,走得越远越好,那么无论任何事鄱不能伤害到她了。

但现在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立刻就要在这里作生死之决斗,她又怎么能走?

怎么忍心走呢?

小鱼儿在落叶上躺了下来,闭起了眼睛。

别人有的紧张,有的痛苦,但他却悠悠闲闲地跷起了腿,嘴里还含含糊糊哼着山歌,这些事一竟好像和他没有关系。

苏樱站在他身旁,俯首瞧着他,瞧了半晌,轻轻叹了气,道:“你瞧见铁心兰了么?”

小鱼儿道:“你没有看见我方才已经和她打过招呼。”

苏樱咬着嘴唇,道:“但是她……她实在可怜得很,你实在应该去安慰安慰她。”

小鱼儿霍然张开眼睛,瞪着道:“我为什么要过去安慰她?她为什么不能过来?”

苏栖叹道:“她现在的确很为难……”

小鱼儿道:“她为难,我就不为难么?何况,她为难也是她自己找的,谁叫她站在那边不肯过来?又没有钉子钉住了她的脚。”

苏樱又叹了口气,道:“你既然不肯过去,我就过去吧。”

小鱼儿道:“你会不会唇语?”

苏樱道:“不会。”

小鱼儿叹道:“我现在若能听出移花宫主在对花无缺说什么,那就好了。”

苏樱道:“你就算听不见,也应该想像得到的,她现在还不是在告诉花无缺,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杀你。”

小鱼儿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方才我在洞里时,花无缺还和我有说有笑的,但等我出来他一竟不理我了,简直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苏樱道:“你若在移花官长大,你见了移花宫主,也会变得没主意的。”

小鱼儿苦笑道:“这样看来,“恶人谷反而此“移花宫好得多了,恶人谷里的至少还是人,移花宫却只是一群活鬼,一群行走肉。”

苏樱笑了笑,柔声道:“你歇歇吧,我过去说两句话就回来。”

小鱼儿瞪眼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过去?我现在也不好受,你为什么不在这里陪着我?”

苏樱眼波流动,嫣然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她和花无缺两人是如何从那老鼠洞里出来的么?”

落叶上的泪珠已乾了,但铁心兰的眼泪却还没有乾,她听见苏樱的一双脚在向她走过来,就咬紧牙关,绝不让眼泪再流下来。

苏樱悄悄走到她身旁,她却连头也没有抬起,风,次着她的头发,一片落叶正在她紊乱的发丝里挣扎着,要想飞起。

苏樱轻轻拈起了这片枯叶,悄然道:“你在生我的气?是么?”

过了很久,铁心兰才缓缓站起来道:“你用不着难过,我若知道你就是我的情敌,我也不会对你说真话的卜”

苏樱长长叹了口气,拉起了她的手,嫣然笑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女孩子,我现在只希望你是个又凶又狠又狡猾的女人,那样我心里就会好受得多了。”

铁心兰瞪着她瞧了半晌,忽然道:“可是无论怎样,你也不会为我放弃小鱼儿的,是么?”

这句话问得更不聪明,她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会问出这句话来。

苏樱也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不错,我不会伪了你放弃他的,只因我若放弃了他,也许反而会令你更为难,是么?”

铁心兰的头又垂了下来,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针,直刺入她心里,使得她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她手里的落叶已被她揉得粉碎,她才黯然道:“我穴在不该对你说那句话的,小鱼儿也许根本就没有将我放在心上,也许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苏樱道:“小鱼儿并没有忘记你,他若真的末将你放在心上,现在早已走过来了。”

铁心兰怔了怔道:“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了这条心?”

苏樱凄然一笑,道:“这也许是因为我太想得到小鱼儿了,所以才不愿让他以后恨我,我要让他自己选择,他喜欢的若是你,我就算杀了你,也没有用的。”

铁心闹头垂得更低,她仔细咀嚼着这几句话的滋味,但觉心里充满了酸苦,只因她的心情已越来越矛盾,越来越复杂,她在暗中间着自己;“小鱼儿选择的若是我,我是否真的会很快乐呢?”

苏樱忽又一笑,道:“你可瞧见了我义父么?他是不是长得很可怕?”

铁心兰道:“我没有瞧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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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双娇第一百章意外之变——

苏樱讶然道:“你到了那边树林,难道没有人来接你么?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铁心兰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找错地方,我到了那里,只见到处都有老鼠在窜来窜去,我就吓得立刻躲到树上去,谁知树上竟吊着个死,远远瞧过去,还可以瞧见有几具死吊在树上,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花……花公子就来了。”

苏樱整个人都怔在那里,手心已出了汗。

铁心兰叹道:“以我看来,那边一定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你最好还是瞧瞧去。”

苏樱不等她话说完,已转身奔出,但奔出几步,又停了下来,无论如何,魏无牙总是她的恩人,魏无牙若是有什么不幸,她是万万无法置之不理的,但现在……现在小鱼儿正在瞧着她,她又怎么能走呢?

她怔在那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樱终于已回到小鱼儿身旁,无论什么事发生,都不能让她此刻抛下小鱼儿一个人在这里。

小鱼儿笑了笑,道:“看你这样子,移花宫主莫非已杀死了魏无牙么?”

苏樱还没有回答这句话,风中忽然飘来了一条人影。

她也和邀月宫主同样冷漠,同样美丽,只不过她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还多少有些柔和之一意。

她的身子似乎比落叶更轻,瓢落在花无缺身旁。花无缺立刻拜倒在地。

小鱼儿瞪大了眼睛,道:“这只怕就是那怜星宫主了,简直和她姐姐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只不过比死人多了口气而已。”

苏樱苦笑道:“但这姐妹两人能令江湖中人连她们的名字都不敢提起,她们若只比死人多口气,江湖中就一定都是死人了。”

小鱼儿大笑道:“你错了,一个人活着,就要会哭会笑会高兴会悲伤,也会害怕,像她们这样的人,活着才没意思。”

他故意直着喉咙大笑,就是想要移花宫主听见。但移花宫主姐妹两人,连瞧也没有往这边瞧一眼。

小鱼儿哈哈笑道:“我将她们当死人,说不定她们也已将我当成死人,所以我无论说什么,她们都不会生气。”

一这句话他虽笑嘻嘻的说了出来,但听在苏樱耳里,却也不知有多么辛酸,她几乎流下泪来。

她实在看不出小鱼儿有希望能活下去,他就算能战胜花无缺,就算能杀了花无缺,也得死在移花宫主手里?,小鱼儿道:“你笑一笑么?只要你笑一笑,我死了也开心。”

苏樱果然笑了,可是她若不笑也许还能忍得住不流泪,现在一笑起来,眼泪也随着流下。

一阵风卷起落叶,怜星宫主忽然到了小鱼儿面前,冷冷道:“时候已快到了,你知道吗?”

小鱼儿道:“我倒希望时候快些到,否则我只怕要被眼泪淹死了。”

小鱼儿眼珠子一转,又笑道:“我倒有一句话想问问你?”

怜星宫主道:“什么话?”

小鱼儿道:“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嫁入呢?难道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一个男人爱上你么?”

怜星宫主霍然转过身,小鱼儿可以瞧见她脖子后面的两根筋都已颤抖起来,满头青丝,也忽然在西风中飞舞而起。

过了半晌,只听她一字字道:“站起来!”

小鱼儿这次倒听话得很,立刻跳了起来道:“现在就要动手了么?”

只见那边树下的花无缺,也缓缓转过身来。

苏樱忽然抓住小鱼儿的手,道:“你……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小鱼儿道:“没有。”苏樱手指一根根松开,倒退两步,泪珠已夺眶而出。

怜星宫主道:“花无缺,江小鱼,你们两人都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人都向前走十五步,走到第十五步时,便可出手,这一战无论你两人谁胜谁负,都绝不许有第三人从旁相助,无论谁敢来多事,立取其命,绝不宽恕。”

苏樱忍不住大声道:“你也不出手相助么?”

怜星宫主还末说话,邀月宫主已冷冷道:“她若敢多事,我也要她的命”

苏樱道:“那么你自己若出手了呢?”

邀月宫主道:“我就自己要自己的命”

苏樱擦了擦眼泪,大声道:“小鱼儿,你听见了么?移花宫主话出如风,想必不会食言,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莫要败给他好么?”

她却不知道今日一战,战败者固然只有死,战胜者的命运却比死还要悲惨,小鱼儿若能死在花无缺手下,那就比花无缺幸运得多了。

天色阴暝,乌云已越来越重,枝头虽还有几片枯叶在与西风相抗,但那也只不过是垂死的挣扎而已。

小鱼儿已开始往前走。花无缺也开始缓缓移动了脚步。

邀月怜星苏樱铁心兰,四双眼睛,都在瞬也不瞬地瞪着小鱼儿和花无缺的脚步。

这四人的心事虽然不同,但却都同样的紧张。

铁心兰知道片刻之间,这两人就有一个要倒下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望倒下去的是谁。

在她心底深处,她也知道这两人若有一个倒下去,那么她就不会再有矛盾,不必再作抉择,事情也就会变得简单得多。

她甚至拒绝承认自己有这种想法,只因这想法宾在太自私太卑鄙太无情太狠毒……

苏樱的心里倒只有痛苦,并没有矛盾,因为她已决定小鱼儿若死了,她绝不单独活下去。

她虽然知道小鱼儿获胜的机会并不大,但她还是希望有奇迹出现,希望小鱼儿能将花无缺打倒。而怜星和邀月两人呢?现在她们的计划已将买现,她们的忍耐也总算有了收获,她们心里的仇恨,也眼见就能得到报复。

她们只有幻想着这两人倒下一个时,才能将这痛苦减轻,只因唯有等到那时候,她们才能将一这鹫人的秘密说出来,这秘密已像条沉重的铁般将她们的心灵禁锢了二十年,她们唯有等到将一这秘密说出来之后,才能自由自在,否则她们就永远要做这秘密的奴隶。

而现在,她们还是只有等待。

谁知小鱼儿刚走了三步,忽然回头向苏樱一笑,道:“对了,我刚想起有句话要告诉你。”

苏樱心头一阵激动,热泪又将夺眶而出无论如何,小鱼儿对她总算和对别人有些不可。

她忍住泪道:“你……你说吧,我在听着。”

小鱼兄道:“我劝你还是乘着年轻时快嫁入吧,否则越老越嫁不出去,到了五十岁时,就也会变成和她们一样的老妖怪了。”

一雪苋是小鱼儿临死前所要说的最后一句话。到了此时此刻,他竟然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苏樱只觉一颗心已像是手帕般绞住了,过了半晌,咬紧牙顶竺道:“你放心,我绝不会等那么久。”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苏樱的心绞碎了,更令怜星和邀月两人气得全身发抖,面无血色。

但他自已却像是根本没有说这句话似的。

最奇妙的是,到了这时,每个人心里竟还是希望他能打倒花无缺,苏樱固然一心想他得胜,铁心兰也不忍见到他被击倒时的样子。

也不知为了什么,她总是认为花无缺比较坚强些,所以也就不妨多忍受些痛苦,所以她宁可伤害花无缺,也不忍伤害小鱼儿。

更奇妙的是,就连邀月和怜星两人竟也希望小鱼儿得胜土她们自己也许不会承认,但却是事宜。只因花无缺若打倒了小鱼儿,那么她们就要在花无缺面前说出这秘密,她们养育花无缺虽是为了复仇,但这许多年以来,她们还难免对这自己见着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生出些感情。

她们还是在暗中数着小鱼儿的脚步!“十一,十二,十三……”

邀月宫主嘴角不禁泛起一丝残酷的微笑。

现在,小鱼儿和花无缺已迈出第十四步了。

小鱼儿的眼睛一直在瞪着花无缺,花无缺面上虽全无任何表情,但目光却一直在回避着他。

无论他们走得多么慢,这第十五步终于还是要迈出去的,怜星和邀月宫主情不自禁,都紧握趄手掌。

但铁心兰和苏樱却连手都握不紧了,她们的手抖得是这么厉害,抖得就像是西风的枯叶。

就在这时,小鱼儿忽然倒了下去!

在如此紧张,紧张得令人窒息的一刹那中,小帛斤苋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忽倒了下去。

花无缺整个人都怔住了,铁心兰也怔住了,苏樱更怔住了,他们全身上下本已紧张得充满了血,现在,全身的血又像是一下子忽然被抽乾,脑子也忽然变得茫茫然一片真空一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突然发生的变化。

就连邀月和怜星宫主都怔住了,脸上神色也为之大变。

只见小鱼儿身子倒在地上后,就忽然发起抖来,越抖越厉害,到后来身子竟渐、缩成一团。

怜星宫主跺了跺脚,道:“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邀月宫主怒道:“他这是在装死士杀了他,快杀了他。”

花无缺垂首道:“他已无还手之力,弟子怎能出手?”

邀月宫主道:“他既不敢跟你动手,就是认输了,你为何不能杀他?”

花无缺垂着头,既不出手,也不说话。

只听邀月宫主厉声又道:“你为何还不出手,难道他每次一装死,你就要放过他“你难道忘了本门的规矩,你难道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花无缺满头汗珠滚滚而落,垂首瞧着小鱼儿,颤声道:“你为何不肯站起来和我一拚?你难道定要逼我在如此情况下杀你?”

小鱼儿忽然咧嘴一笑,道:“你赶紧杀了我吧,我绝不怪你的,因为这并不能算是你杀死了我,杀死我的人是江玉郎。”

邀月宫主变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鱼儿叹了口气,道:“因为我若没有中毒,现在就不会无力出手,也就未必会死,所以现在我就算死了,你也不必觉得抱歉,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死在你手上的。”

他眠睛忽然瞪着邀月宫主,一字字道:“江玉郎才是真正杀死我的人。”

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两人对望了一眼,又不禁怔住了。

过了半晌,怜星宫主才厉声问道:“你中了他什么毒?”

小鱼儿道:“女儿红。”

怜星宫主长长吸了气,瞧着邀月宫主沉声道:“看他这样子,倒的确是女儿红毒发时的象。”

邀月宫主脸上已不见一丝血色,过了半晌,忽然冷笑道:“此人诡计多端,你怎可听信他的话。”

小鱼儿道:“信不信由你,好在我中毒时,有很多人都在旁边瞧见的。”

邀月宫主立刻问道:“是些什么人?”

小鱼儿道:“有铁萍姑,和一个叫胡药师的人,自然还有下毒的江玉郎。”

怜星和邀月又对望了一眼,两人忽然同时掠出,一阵风吹过,两人都已远在“余丈外的树下。

邀月宫主和怜星官主同时掠到树下。

怜星宫主道:“你的意思怎样?”邀月宫主嘴唇都发了自闭着嘴不说话。

怜星宫主道:“这江小鱼若真的已中了江玉郎的毒,那么的确丕该算是死在花无缺手上,一这么一来,我们的计剖岂非就爱得毫无意义?”

邀月宫主顶声道:“我……我已忍受了二十年的痛苦;”

怜星宫主的目光也随着她的手缓缓垂落,道:“你忍受了二十年的痛苦,这二十年来我难道很快活”

过了半晌她又接着道:“但我们这二十年的罪绝不是自受,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这秘密,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他们本是兄弟,我们自己若不将这秘密说出去,他们两人到死也不会知道。”

邀月宫主脸色也渐渐和缓,道:“不错,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怜星宫主道:“所以他们迟早必有一天,会互相残杀而死的,他们的命运已注定了如此,除了我们两人之外,谁也不能将之改变。”

她一字字接着道:“而我们两人却是绝不会令它改变的,是么?”

邀月宫主道:“不错。”

怜星宫主道:“所以我们现在根本不必着急,我们等着虽然难受,但他们这样又何尝不痛苦?我们正好瞧着他们为自己的命运挣扎,就好像一只猫瞧着在它爪下挣扎的老鼠一样,何况,我们既已等了二十年,再多等三两个月又有何妨?”

邀月宫主冷冷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先解了江小鱼所中的毒,再令花无缺杀他,你要他完完全全死在无缺手上,是么?”

怜星宫主目中闪动着欣慰的笑意,柔声道:“不错,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令无缺痛苦悔恨,觉得生不如死,你若令他现在就杀了江小鱼,他就会自己宽恕自己,甚至会去杀了江玉郎为小鱼儿报仇,那么我们的计划也就变得毫无意义。”

邀月宫主默然半晌,道:“但你可知道江小鱼是否真的中了毒呢?”

怜星宫主道“这一点我们立刻就能查出来的。”

小鱼儿仍倒在地上,抖着,铁心兰、苏樱和花无缺却并没有在看望他,他们的眼睛,都瞬也不瞬的瞪着移花宫主。

只可惜他们非但什么都看不出,而且连一个字也听不到,他们只能瞧见邀月宫主冷冰冰的一张脸上,充满了怨毒,充满了杀气,他们越瞧越是心鹫,三个人掌心不觉都为小鱼儿捏着一把冷汗。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移花宫主姐妹两人缓缓走了回来,花无缺想迎上去,但脚步力动,又停了下来。

只见邀月宫主走到小鱼儿面前,沈声道:“你中毒时,铁萍姑也看到的,是么?”

小鱼儿道:“嗯!”

邀月宫主道:“好,你叫她出来,我问问她。”

小鱼儿咧嘴一笑,道:“你以为那山腹中只有这一条山路么?”

邀月宫主冷笑道:“若有别的出路,你为何不走?”

小鱼儿也冷笑着道:“我不走,只因我不愿对花无缺失约,但铁萍姑却早已走了,你若是不信,为何不自已下去瞧瞧。”

他话还没有说完,邀月宫主的身形已飞云般掠上山崖,方才花无缺垂下去的那条绳子还未解下。

邀月宫主游鱼般滑入那洞穴,过了片刻,又轻风般掠了出来,面上的神色,似乎觉得有些意外。

小鱼儿笑道:“你现在可相信了么?”

邀月宫主道:“哼。”

小鱼儿道:“那么你就也该知道,我若不愿和花无缺动手,方才就也早已和铁萍姑一齐走了,用不着等到现在才来装死。”

邀月宫主沉默了半晌,道:“那么你可知道江玉郎现在在那里?”

小鱼儿道:“我当然知道,只怕我说出那地方,你也不敢去找他。”

小鱼儿却偏偏还要再激她一句,冷冷又道:“也许只有这地方是你不敢去的,因为我还没见过不怕老鼠的女人。”

邀月宫主目光一闪,道:“你说的莫非是魏无牙?他也在这山上?”

小鱼儿冷笑道:“他当然在这山上,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只见邀月宫主神情仍然毫无变化,小鱼儿虽然故意想激恼于她,但她却根本无动于衷。

由此可见,魏无牙这个人在她心目中根本无足轻重,反而是小鱼儿在她心里的份量重得多。

到了这时,苏樱也觉得越来越奇怪了,暗道:“无论如何,魏无牙总是江湖中有数的厉害人物,而且他也不惜隐姓埋名,二十年来练就一种对付移花宫的武功,可见他和移花宫之问必有极深的仇恨,但移花宫主却根本末将这人放在心上,而小鱼儿连移花宫主的面都末见过,移花宫主却连他的一点小事也不肯放过,甚至不惜忍气吞声,只为要花无缺亲手杀他,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渐渐也觉得这件事实在很神秘很复杂。

只听小鱼儿道:“好,我带你去,但我现在实在走不动,谁来扶我一把?”

花无缺和铁心兰似乎都想伸过手来,但花无缺发现移花宫主正在冷冷瞧着他,立刻就回头去瞧瞧铁心兰,像是想要铁心兰来扶小鱼儿,但铁心兰发现花无缺在瞧她,却立刻垂下了手。

苏樱嫣然一笑,柔声道:“你若不嫌我走得慢,就让我来扶你吧。”

苏樱扶着小鱼儿已走出很远了,花无缺还站在那里发怔,铁心兰头垂得更低,眼泪已又流了下来。

怜星宫主瞧了瞧花无缺,又瞧了瞧铁心兰,忽然拉起铁心兰的手柔和道:“你跟我志吧。亡铁心兰做梦也末想到移花宫主竟会来照她,不知是鹫是喜,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自掌心传来,已身不由己地随着怜星宫主掠了出去花无缺见到怜星宫主竟拉起铁心兰的手也是鹫又喜,但忽又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字间又泛起一种凄凉之意。

只听邀月宫主缓缓道:“你现在总可以了吧。”

一逅虽然只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话,但听花无耳里,却又别有一番滋味,只因他发觉移花宫主已看破了他的心事。

他的心事却又偏偏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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