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的幻梦
栖身于一弯白虹之下
跨跃旋动的门槛
令人眩晕的未知填满向往
在某一刻产生满足
涩甜溢溢
清亮的阳光,带着清晨馨香的味道穿透朦胧的窗纱,斜斜地照进粉色的房间里,在躺在床头的维尼小熊身上,投下一块光斑。
小熊的旁边,一只手正从印满粉色花朵的被子里伸出来,在床头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那只维尼熊。
接着,充满睏意的少女的脸蛋,也从被子里冒了出来。
少女将小熊揽到脸颊边,白皙的脸蛋贴着它。不一会,那由紧闭的长睫毛,小巧的尖鼻头,和粉色的圆润嘴唇组成的清丽睡颜上,浮现出洋娃娃般的可爱笑容。
“生日快乐。”她幸福地喃喃道。
杜唯希睁开朦胧的睡眼,清澈的双瞳中水波流转。一想起昨晚的十六岁生日PARTY,她再次甜蜜地笑了起来。
对于除学校以外,几乎哪里都不被允许去的她来说,能邀请那么多的朋友来家里举办PARTY,无疑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掀开被子下床,唯希伸了个大懒腰,拿起书桌上的钟看了看,正好七点,她一向都在这个时间准时醒来。妈妈和哥哥大概已经在楼下吃早餐了。
她拖着身体钻进浴室,快速地冲了个澡,裹着大浴巾,正预备回房间去换校服,经过洗脸池时,还不忘在镜子前给自己一个清晨的微笑。
伸手擦去镜子上的水雾,下一刻,唯希便发出一声超分贝惊呼,几乎将镜子上其余的水珠全数震落。
“呜哇啊……”
她直愣愣地瞪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体不由得向后弹开了去,再眨眨眼,看清楚一点,这是她吗?难道不是爱因斯坦之流?
她的睡相再怎么难看,也不至于会把自己一头漂亮的黑直发,睡成仿佛触了电的棕红色鬈毛啊!
明明昨天晚上还很正常……唯希疑惑地缓缓凑至镜子前,拉了拉头顶参差不齐的棕红色鬈毛,头皮会痛,这确实不是假发。
可恶!到底是谁在恶作剧,把她漂亮的头发糟蹋得跟个天才物理学家似的?
“妈妈,哥哥─”
她气嘟嘟地大叫着冲下楼,一路冲进餐厅,什么话都还没说,就见坐在桌边的妈妈和哥哥看到她时显现出一脸震惊,还以她看不懂的眼神对视了片刻。
“唯希,你裹着浴巾跑到餐厅来像什么?上去把衣服穿好了再下来。”紧接着,妈妈杜雪颜开口训话。
唯希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还是当着哥哥的面呢,她的脸红成了一片。
“哦……知道了。”
她嘟着小嘴转身出去,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头发,她又转了回来,皱着小细眉问道:“可是,我的头发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刻,她觉得餐厅的气氛似乎凝固了几秒。
然后,妈妈一改严肃神情,轻松笑道,“呵呵,你忘了吗?不是昨天晚上被西垣弄成这样的吗?”
杜雪颜话一说完,杜西垣就将刚塞进嘴的食物给喷了出来。
“妈─你说什么呢?”他歪着嘴角一脸无辜,却见妈妈仍旧挂着微笑的脸上,两只眼睛像刀一般利的斜睨向他。
更糟糕的是,唯希那故意踏得沉重的脚步,竟直冲他背后而来。
“哥哥!我怎么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动过我的头发,你什么时候改行做美发师了,嗯?”
语带威胁,令西垣脖子发麻,他稳了稳情绪,若无其事地转头对唯希笑道,“你昨晚喝醉了,当然不记得。”
“谁说我喝醉了!”唯希激动的冲着西垣大喊,“哥哥你撒谎也要打个草稿吧,昨天晚上我连酒都没有碰过,怎么可能醉?再说,就算我真的醉了,你也不能随便拿我的头发开玩笑啊!”
唯希才抱怨完,心中却又觉得不对劲。她对昨晚的一切还印象深刻不说,就算她真的醉了,她相信哥哥也应该不会有这种奇怪的举动。
她的视线在妈妈和哥哥怪异的表情间来来回回,又用力瞪了一眼西垣道,“一会再来跟你理论!”
说完,便气闷地转身准备回房间,这时,却听妈妈严肃地对她命令道,“你今天不用去学校了。”
什么?唯希怔怔的停住脚步,“妈妈,你说什么?为什么不用去学校了?今天又不是周末。”她疑惑地看向妈妈。
“我说不用去就是不用去了,没有为什么!”
妈妈突然加重的语气,让唯希顿觉不对劲,惶惑不安地激动起来。
“妈妈,你没开玩笑吧?平时哪都不让我去也就罢了,难道以后连学校都不让我去了吗?”
“总之我不允许。没有必要的话,你就待在家里吧。”妈妈平静的言语不容拒绝。
“妈妈─这也太离谱了吧……”唯希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着急地推耸着西垣的肩膀,向哥哥求救。“哥哥,你帮人家说句话呀,你不是答应今晚带我去看服装秀的吗?”
“那个就更不许去了!”
杜雪颜突然将声音提高了八度,让唯希吓得手都缩了回来,对从小就没有父亲陪伴的唯希来说,妈妈的话就等于是圣旨。
一见没有转圜的余地,唯希只好满心委屈地奔出餐厅。
为什么、为什么呢?从小她就被毫无道理地限制外出,仅有的几次,也都是因为哥哥能抽出时间来陪她妈妈才允许的。即使是唯一能去的学校,她都被关照过,某些活动不用参加。
本以为这种状况总有一天会改变,可是现在看来只有愈演愈烈。
妈妈总是说她和别人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不一样就必须像小鸟似的被关在笼子里?如果以后连学校都不能去,她不知道在家里还能做什么。
唯希匡地推开房门,快速换上校服,再出门时,眼前却突然一黑,她扶着门框弯下腰去。
漩涡,她又看见同样的漩涡。
可这次与以前偶尔出现的模糊影像不同,这次她似乎看见那黑色的漩涡中,有许多黑色或白色的光点在移动着。
她甩甩头,驱逐这幻境似的东西,气冲冲地下楼,穿过客厅推开家门跑了出去。
“唯希,你给我回来!”杜雪颜震惊地拍案而起,直将这座红顶小洋楼震得颤抖。“西垣,赶快把她追回来!”
西垣抄起西装外套,立刻奔出门去,但他却并没有按杜雪颜的意思将唯希追回来。他倏地跳进停放在院子里的黑色跑车,将它驶出小区街道。
“等等,唯希,哥送你。”
杜西垣对走在前面的唯希喊道。
唯希却头也不回,扯起大嗓门冲着天空嚷嚷,“用不着你天天送,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哥哥你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她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不伦不类,让杜西垣听着浑身不对劲,在后边歪鼻子皱眉头。可自己的妹妹就是这样,气冲脑门了就不管东南西北地乱说话,他已经习惯了。
将车缓缓开至唯希身边,他以一贯温和的语气说道,“上车吧,你是在跟妈妈呕气还是跟我呕气?如果是我的话,我道歉行不行?”
他故意停顿下来,流畅的从西服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将烟叼入嘴里用打火机点燃,另一只手则悠闲地把着方向盘。然后,在唯希万分期待的眼神中继续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带你去看服装秀吧。”
杜西垣戴着墨镜的俊朗面孔上挂着淡淡笑意。他这一招,通常都会产生饿猫扑食的效果。而下一刻,唯希那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双眸,已然凑到他眼前了,乖乖的坐上了车。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唯希撒娇地赖在西垣的胳膊上摇晃着,以致跑车走了好几秒钟的S线型。这下,所有的不开心,统统都被她忘到非洲去了。
“不过,再加一条。”唯希抬起头来,诡笑着得寸进尺,“哥哥,晚上要借给我当男朋友。”
“啊?我可是去工作的。”西垣为难地皱起眉。
“不管啦,你不答应,我就不去学校了。”她嘟起小嘴威胁。
“拜托,小姐,不是你要去学校的吗?怎么现在变成是我求你去了?”西垣无奈地笑着摇头,又叹道,“好啦,反正客串你的男友是我的兼职,不是吗?”
“嘻嘻嘻,哥哥果然最好!”
唯希开心得得意忘形,搂住西垣的脖子,小嘴向他的脸颊凑了过去,惹得西垣大声抗议,“喂喂,坐好啦,我还不想葬身车祸……”
唯希才不管咧,照亲,但下一刻,脑海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心头一震。
“……少爷……白少爷……”她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男孩子的呼唤。
白少爷?那是什么?
唯希恍然坐回座位,使劲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怎么一大早就产生幻听,奇怪……
“唯希?你没事吧?”西垣蹙眉问道。
“没事。”唯希回给他一个微笑。
刚到学校门口,唯希便急着下车,想立刻把难得的开心事告诉好友去。西垣却一把将她拉住。
“不要乱碰奇怪不该碰的东西,你知道的。”他不忘像往常一样向她提醒。
话音刚落,立刻就换来唯希的一张鬼脸:“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得像个老头,长那么帅有什么用?”
唯希丢下这么一句,便赶紧往学校冲去,留下杜西垣看着她的背影,头冒青筋。这丫头损人的本事,真是愈加精进了。
杜唯希踏进教室的那一刻,仍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但她此刻开心得很,也顾不了那许多。
“小雅,小雅……”她兴奋地跑向座位,正想把坐她前面的小雅拉过来。
小雅却先一步转身惊呼道,“哇啊,唯希,你的发型太酷了。好像昨天晚上还不是这样的吧?”小雅捂着嘴,表情无比夸张。
“嘘……小雅……”唯希的气声转了好几道弯,对小雅做噤声警告。她拈起一缕头发看了看,发现那红色似乎变得鲜亮了,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对了,小雅……”她准备继续她的兴奋消息,却又见小雅笑嘻嘻先抱怨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我在门口等你很久哦。”
这下唯希扫兴至极,支起脑袋,坏坏地睨着好友,“哦?你是在等─我吗?还是另有其人?”
“你又知道。”小雅贼贼地冲她笑着。
“就你的样子,笨蛋也看得出来!每次只要我哥一出现,我马上就会被你的眼睛自动忽略。”唯希给了好朋友一个大白眼,以示不满。
“那有什么办法!这么帅的摄影师也不只我一个崇拜者啊,这不是近水楼台吗?”
小雅一副犯痴的模样,眼前浮现出那个经常戴着墨镜的杜西垣。他高@修长的身材,俊美的脸部轮廓,高挺的鼻梁,薄而形态优美的嘴唇,还有那一头常常被他束在脑后,长且顺滑飘逸的金色直发,哎!真叫她心醉不已。
唯希不满地看着小雅花痴似的在表演独角戏,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用手指“啪”的,在小雅眼前轻轻弹了一下,打碎了她的痴心妄想。
“不许打我哥的主意哦,即使是你也不行。”她小声警告。
“好啦,好啦,我可爱的唯希大小姐有恋兄情结,这个我知道的。”小雅滴溜溜地转着眼睛诡笑。
“我哪有?”唯希一阵脸红。
“看,不打自招了吧。还‘没有’,才怪咧,你根本是‘有’到独裁那么严重!”
小雅瘪瘪嘴,转回身去,却又被唯希给拽了回来。
“小雅,先别走嘛。”唯希笑得开心,“告诉你哦,哥哥答应今晚带我去看秀了!”她的声音里跳跃着音符。
“真的吗?那我也去吧。可是杜妈妈怎么会答应?”小雅惊讶道。
“嘘……当然是秘密。”唯希将食指竖在唇前,窃笑的活像脖子上装了弹簧。
“小雅,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去,简直想去得不得了,真希望现在就是晚上……”唯希流露出无比期盼的眼神,话音未落,那个曾出现在她眼前的漩涡便突然显现。
天哪,她惊讶地瞪大双眼,仍以为是幻觉,但那漩涡在她眼前却越旋越大,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旋转的气流刮擦着她的皮肤,那些黑色、白色的小点在漩涡中零星散布,无形的压力包围了她的身体,只一瞬间,她就被吸进那漩涡的中心去了。
当唯希感觉到身体轻松起来的时候,强力节奏的音乐声铺天盖地而来,紧接着,耀眼的灯光盈满双眼。
她反射性地眯了眯眼,朦胧中向前看去,只见那光芒中有窈窕的女孩自信款摆,她身上的纱裙也随之荡漾起伏,美丽而耀眼。
这是哪?唯希乍然惊醒,惶然四顾,不禁目瞪口呆─伸展台?
她竟站在伸展台上?
同一时间,台上台下一阵骚动惊呼,开始有镁光灯对着唯希猛闪,喀嚓喀嚓的快拍声此起彼落,音乐节拍中,不少人交头接耳,而唯希竟听到此时有人在说“特效”和“外星人”什么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她正在跟小雅说话呀。
唯希惊恐地向后退,但好奇的人群却向她围过来,搞不清楚状况的她转身就想逃,于是再一次,漩涡不期而至的将她包围,唯希只听见身后一片轰然惊呼,“啊!她又消失了……”
下一刻,她似乎又在众多惊恐的尖叫声中,出现在教室里。
顿感乏力的唯希向后靠在了黑板上。
怎么回事?现在她不是就在教室里吗?刚才是她神经错乱了,还是幻觉?
一定是幻觉吧。
抬头看去,只见同学一个个都用惊惧的眼神盯着她,就好像看见了怪物似的,有一些同学更吓得跑了出去。
唯希没有听见他们喊什么,此刻她的脑中出现了奇怪的混乱,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白少爷,白少爷”的呼唤着,就好像是她所熟悉的记忆。
她仔细的听,又听见身边有人在叫她。
“唯希……是唯希吧?”
小雅迟疑着向唯希靠过去,却又在她身前一米处停住,直到唯希勉强笑了笑,喊了她一声“小雅”,她才鼓起勇气上前,握着唯希的肩膀惊慌说道:“唯希,你刚刚去哪了?你知道你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吗?你把我吓坏了。”
“我……突然消失?”唯希愣愣地注视着小雅,彻底混乱了。
“怎么?你不知道吗?那你怎么解释你这玫红色的头发和奇怪的服装?”小雅激动地喊道。
玫红色的头发?奇怪的服装?唯希被小雅弄得莫名其妙,低头看去。
“诶?时装?”
唯希骤然惊呼。校服呢?她摸摸自己,她为何会穿着一身华丽的时装?她的头发怎么变成了玫红色?
老天!唯希瘫坐了下去,心怦怦狂跳,这么说来,她刚才确实到过服装发表会现场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希,你刚才到底去哪了?”
小雅不停地问着,唯希却完全无法回答。她靠在墙壁上,直直盯着天花板,脑海里那个声音仍在作祟,更可怕的是,她虽感到紧张,血液里……却似乎有什么在欢腾着,而且全身神经仿佛都被打通那样的舒畅。
她果然不对劲。
唯希感觉脑海里有个奇怪的想法在告诉她,她要找的人,就是那个被唤为“白少爷”的人,而现在她可以去找他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接下来,她听见自己恍惚说道,“对不起,小雅,我似乎……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啊……唯希─”
小雅那惊恐的尖叫声,逐渐消失在漩涡的另外一头。
唯希再次看见光明的时候,只觉浑身无力,仿佛经过了漫长的旅行。她靠坐在一处墙角,抬眼看去,自己正身处一条小巷。
她又跑到什么奇怪的地方来了吗?心一惊,唯希慌忙起身,酥软的感觉却像电流般在体内流窜,让她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头昏脑胀的,唯希只想睡觉,也好,睡吧,也许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根本就是作了一场恶梦,那些气愤、那些惊慌还有开心,统统都是假的。
可是……有个感觉骗不了人,她觉得这地方不陌生,甚至是熟悉的。
唯希自嘲地笑自己,明明现在在哪都不知道,她竟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感觉?
“叽咕……”
意识朦胧间,有个奇怪的叫声拉回了她的意识,唯希手上有温暖的感觉传来,如有一道暖流流遍她全身般,让心情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
好舒服!唯希睁开双眸,一只白色的小狗正趴在她手上,通体发出红光。
“哇啊……”她惊叫一声跳了起来,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真是奇怪的狗,身上有粉红色的纹路不说,那身上粉红色的光还正在消失?
她直愣愣地盯着那只也同样回瞪她的狗,然后便听见那小狗“叽咕、叽咕”地冲着她叫。
天哪!唯希抱头就跑。她是不是真的神经错乱了,狗的叫声不是“叽咕”啊。有谁能够告诉她,狗为什么不是“汪汪”叫,而是“叽咕叽咕”叫的。
“叽咕……”那只狗却并不准备放过唯希,一直跟在她身后。
“不要追我啦。”
唯希惊叫着冲出巷口时,又愣住了─一条古式建筑的市井街道,赫然映入她眼帘。
唯希惊愣地立在巷口,这是……哪里?她到底在什么地方啊?居然还有一些身着古装的人……
突然有人指着她喊了一声,“红发的波斯舞女……”
然后,那些人们就惊慌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对唯希退避三舍,用有敌意的眼神看着她。
开什么玩笑?波斯舞女?唯希上下打量自己才发现,原来身上穿的竟然是伸展台上模特儿的衣服。
露出腰身的灰紫色超短外套,绲着金色珠子,多层荷叶边的不对称裹裙,露出她修长的腿。轻柔的混色雪纺纱上,镶着或密或疏的水钻,裙内搭配着超短裤,脚上是一双绑带长靴。
波斯舞女是这样的吗?她正纳闷,抬起头来又听到有人说话。
“波斯舞女?什么波斯舞女?”
“你不知道吗?听说有波斯后裔流落到此,还扰的官府不得安宁。”
“就是她吧?红头发,肯定没错。”
“会杀人的,还是躲开吧……”
“官府不是在悬赏吗?”
“悬赏你就敢抓吗?听说她杀人不眨眼的。那晚不知死了多少人哪……”
唯希愣愣地摇头,他们的话越来越离谱了,杀人……莫名其妙,她怎么听不懂?这不会是嫁祸吧!
才想着,对街果然有两名强壮男子向她扑了过来,唯希惊恐的打算跑回巷子里躲避,一转身,却又看见那只白色的怪狗也向她扑过来。
“啊……”
唯希大叫着捂住自己的脸,身后却传来男人的咒骂声和叽咕的叫声。
她怯生生回头去看,竟发现那两个男人和那只狗正缠斗成一团。
难道那只狗在保护她?唯希吃惊不已,颤抖的目光又不期然对上对面巷中的几束寒光。
仔细一看,那边的暗巷中有三个黑色人影,而他们那冷冽的视线此刻正聚焦在她身上。下一刻,那三条黑影闪出暗巷,笔直地冲她而来。
连他们也要抓她?唯希惊恐地睁大双眼,拔腿就逃,老天呀,拜托你不要玩我……不,拜托你不要让我被人抓住!
她在心里叫苦连天,在巷弄里不断的逃,但是不消一会,身后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近,唯希只觉大难就要临头,两条腿更是顿时如同装了超级马达,不顾一切地加大能量往前狂奔。
可是后面那人的速度硬是比她快得多,倾刻间已追到唯希身后,一把抓起她,将她扛在肩上。
“放开我,放开!我不是波斯舞女!咳咳……”
唯希惊叫着,使劲挥动拳头,肚子却被这人的肩膀顶得喘不过气,难过的直咳嗽,连眼泪也被挤了出来,却仍不放弃地继续喊道,“你们到底要抓……咳……抓我做什么?我不是波斯舞女呀……你们得不到赏金的。”
唯希喊得嗓子都哑了,却突然听那人低声道,“嘘……别叫,有人在追我。”
她意外地瞪大了双眼,刚溅出眼眶的泪又收了回去,“什么?有、有人在追你?”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拜托你小声点,我可不想被人发现。”说话的人扛着唯希,脚步并没有放慢,清越的声音听起来是位年轻的男子。
“那你绑架我干什么?……啊……咳咳……”她再次大叫了起来。
年轻男子却不耐烦地小声嚷道,“谁要绑架你呀!你在前面挡我的路了!”
“什么?我挡……”唯希简直无言以对,他竟说她挡了他的路?真是天大的笑话,现在被人追的好像是她才对吧。
“你能不能暂时不要那么大声啊,出了巷子我自然放你下来。”年轻人又不耐烦地说道。
“那你确实不是来抓我的喽?”
唯希说完这句,倒觉得自己好像很不识趣的样子,有点尴尬地收了声,这个人似乎真的不是来抓她的,既然如此,有人带着自己逃跑也不是件坏事。
可是想安心却还早得很,唯希抬头看去,三个黑影已闪现在巷口。
“糟了,糟了……咳咳……快、快跑。”唯希紧张地用拳头敲打着年轻人的背,大叫起来,“有人追过来了,有人追过来了……”
“啊?”年轻人诧异地回头一瞥,果真看见几个人影钻进巷子,向他们追了过来,口中还喊道,“那个波斯女人在这里!”
“波斯女人?!”年轻人大叫,“他们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吧?”
“是呀,他们就是在追我,可我不是什么波斯女人,总之快跑就对了。”唯希着急嚷道。
“快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早知我就不要走这边了,这下连我的行踪都要暴露了。”年轻人愤愤不平地低声喊话,却听后面有声音道,“小心点,那女的还有个同伙……”
“……同伙……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同伙了?”他又顿时冤叫起来。
“你不要管他们说什么了!不是同伙……咳咳……只不过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反正……你不能现在把我丢下。”唯希艰难地叫道。
年轻人无奈地扭曲着脸,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倒楣日子。他扛着唯希纵身跃上墙檐,立刻又引来唯希一阵不小的惊呼。
“哇─你会飞檐走壁……好、好神奇哦!”
“你能不能安静啊!”他终于忍不住,再次要求她闭嘴。这女孩子哪里像在被人追了?根本无时不刻在暴露行踪嘛,真是让他头痛。
他快速带她跃入另一条街道,却又更加头痛地听她嚷道,“喂、喂……等一下。”
“又怎么了?你可不可以等脱离危险了再说话。”
“不是啊,那只狗……刚才救我的狗一直在追我们……它摔倒了……带它一起吧。”
“什么?我们在逃跑诶。”
“可是,它好像在向我求救。”
“狗有主人的。”
“它没有,快─救─它─”
“好啦,好啦,你快闭嘴。”
年轻人看拗不过,若让她再多叫几声,大概所有人都要知道他们在哪了,只好迅速返回,捡起那只在他看来完全不像是狗的动物。
再穿过两三条街巷,见追赶者似乎已被甩远,年轻男子落至一处宽敞点的地方,将唯希放下,并将那只腿部受伤的狗丢到她怀里。
“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他撂下一句话就欲转身离去。
唯希心一慌,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请带我一起……我……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眼前这位男子,清明的双眸中流露出无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冒昧地向一个陌生人求救,但……不知为什么,她又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
年轻男子只迟疑了片刻,拉起唯希的手便向另一条巷子跑去。
唯希紧跟着他,迷迷糊糊地又跑过几条街巷,穿过小树林,来到一条窄而清澈的河边时,他们才终于停了下来。
年轻人松开拉着唯希的手,迳自走到小河边,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之后,望着早已瘫坐在地的唯希说道,“应该没人会发现了,休息一下吧……”
唯希早就累到不行了,整个人像拆了线的人偶一般,只能整个瘫平在草地上。
吹了一会清爽的凉风,听着树冠上流泄出的和谐音律,唯希打了个寒颤,倏地坐了起来。
这一刻闲暇让她将早上一连串的事情,想了一遍,除了作梦外,她找不出任何解释。
但是再看看眼前,河面的流光优雅地晃动,水底的石子和水草清晰可见,就连点缀远处石桥间的细小花朵都历历可数,哪有这么详细的梦?
可是,如果不是梦,她又是如何跑到这莫名熟悉的地方来的呢?
她将蜷在她身边的小狗抱了起来。看见它腿上的伤口,唯希一阵心悸,那一定是保护她的时候弄伤的吧。
现在她才发现它似乎不是狗。那些藏在它毛皮之中的粉色纹路忽隐忽现的,尾巴长长的像流苏。而她对它,竟也有种熟悉的感觉。
对于今天遭遇的一切,唯希实在百思不得其解,过了一会,她决定把问题抛到脑后,既然是想不通的事,那还不如暂且放下心中的困惑,至少现在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地体会过自由。
而这个奇怪的地方……
“……请问……这是哪里?”唯希对坐在前边休息的年轻男子问道,也许他能给她答案。
“大唐。”年轻男子拿下叼在口中的小树枝,回头轻松地对她笑了笑,“姑娘你会说我国的语言,难道不是在我国已经住了有一段日子了吗?怎么会不知道我国的国号呢?”
“你是说,我在唐朝吗?”
唯希的眉毛360度大转弯,一脸惊奇地抬高音调,同时却又发觉自己够奇怪,竟然语气里透着高兴的成分。可是,她在古代吗?
“是啊,开元六年。”男子柔和地笑着回答,对这个“外国人”显示出友好。
“姑娘是从哪国来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年轻人也显出他的好奇。
“刚才追你的人口中的波斯舞女……是你吗?那么,你是波斯人的后裔?”
“我真的看起来像波斯人吗?”唯希用手指着自己直想哭,可作出的却是生气的表情。
“不是吗?”
年轻人显得意外,但见这少女怒上眉梢了,便也赶忙道歉道,“……不好意思……”
唯希咬咬牙,直想拿个石头砸他,要是身边有的话。难道她这身时装和酷酷的发色,到头来,就让她看上去像个波斯舞女?真不知道这是谁的悲哀。
须臾,年轻人站起身,轻轻拍打着衣服上的草屑,似乎是休息得差不多了。
唯希这才注意到,那是一件翻领的白色长外套,领子上翻出来的部分有织绣的花纹,有点像胡服,但衣襟和袖口上的精致边饰,却显出与胡服的不同。
唯希想不出在书上看过这种外套没有,而他脚上那双精致的高筒靴子,她也确定那不是汉人的。
趁他不注意时,唯希又将这个还蛮好看的男生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有跟哥哥差不多的修长身形,有着漂亮的深褐色及腰长发,但似乎并不怎么管束它们,任由其披散着。此刻,这些发丝被河面上潮湿的风吹拂到他胸前,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色光晕。在额边的刘海与碎发之下,能看得出他有着鲜明的轮廓。
他的眉毛如修剪过一般修长有型,眉弓比一般的东方人要高些,使那双有着长睫毛的清亮眼眸显得深邃。
他无意间流露出的淡然眼神,似乎飘在遥远的地方,但转瞬又变幻出别样的神采。挺直的鼻梁下,轮廓美好的唇偶尔轻抿着。
是外族吗?又不完全像。
唯希盯着他似乎还未打量够,突然听见树林外有呼唤声传来。
“少爷,白少爷,你出来吧……”
听到远处的声音,年轻人触电般地立刻伏下身,一把将唯希从背后按倒,同时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唯希惊讶地瞪着他,不明所以,同时又听见更多的声音传了过来。
“……少爷……”
“白少爷……”
“……你在哪,出来吧,你不回去,夫人会责怪我们的……”
“老爷和夫人在等着你呢……”
白少爷?捕捉到这个资讯,唯希忽的一惊,那不是她曾听到过的声音?她微微抬头,循声而望,几个仆人打扮的人正在树林中四处张望,看样子在找人。
“他们是在找你吗?”她一脸吃惊地对年轻人问道。
“嘘……”年轻人却一个劲地向她瞪眼,并干脆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白少爷……”
“……少爷……”
“……爷……出来吧……”
过了一会,呼唤声渐渐远去。估计那些人已走出很远,年轻人才长吁一口气,解脱了似的翻身躺倒。
唯希直愣愣地看着他,不可思议极了。应该不是巧合吧?那个被呼唤的人,会不会就是他?看样子,这个人的底细她应该弄个清楚,于是又问了一次,“他们……真的在找你吗?”
听见唯希再次问他相同的问题,年轻人只向她斜了斜眼睛,意思是“这个问题不用问也知道”。
而她却无视他的表情,问得没完没了起来,“是你家的仆人吗?他们叫你白少爷,你为什么不理他们?”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自然是不想回家!”虽然不想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年轻人还是没好气地给了她个回应。
回家!突然听到这个词,唯希才觉得奇怪。自己似乎都没有回家的想法,而且不回家,她竟然还觉得心情舒畅得很呢,她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为什么?”她又追问。
“回去的话,他们就会逼我相亲结婚的。”他的语气充满无奈和反感。
“结─婚?”唯希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那你是在逃婚喽?”她提高分贝用手指着他,突然觉得有趣,又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没有否定,唯希便捧腹大笑起来。
逃婚,这个字眼实在是极具戏剧效果,好像只有在电影里才会看到的嘛。
“不是很恐怖吗?对方是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孩子,而且,我也还未到成年结婚的年龄啊……”
年轻人皱起眉头摊了摊手臂,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解释。
“是呀是呀,不过古人不是结婚都很早的嘛?”唯希大笑。
“古人?”
“诶?啊哈哈……没什么,没什么……”被他一提醒,她才尴尬地意识到不能这么说,便连忙摆手,嘴角抽搐着赶快转变话题。
“你家一定很有钱呀,那么多人称呼你少爷。”一句话说完,唯希却笑得更傻了,自己怎么竟找了这么欠缺水准的话来?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哈,正因如此,才会被这种定亲结婚的事搅得头大。人又不是为了结婚而活着,在那之前,应该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吧。”
年轻人却露出认真而无奈的可爱表情,淡然地轻声说完,站起来就自顾自地准备走人了。
“你要走?”唯希见他又要走,再次慌张起来。
“是啊,不走的话,也许一会儿那些人又找回来了。并且,我想偷偷回去看看女方家人走了没有。”他微眯双眼,侧脸看她,笑得淡而诡异。
“可是……”唯希也倏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但是可是什么她又说不出口。
那男子向前走了几步,忽又转身微笑道,“我姓李,名字想必姑娘已经知道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到青莲的李宅来找我。”
唯希呆呆地望着他渐远的背影,着急万分,要不要马上跟上他的念头在她心里激斗着。
如果跟上去,她可拉不下那个脸。可是不跟着他,此刻的自己又像个离家出走、流落街头的落跑少女一样,无路可寻。
他姓李?名字……是说白少爷?唯希在心里默默拼凑他的名字,自己果然还是应该死皮赖脸地跟着他才对。
可是他的名字,李─白─少爷……
李白?
“李白─”唯希突然大叫出声,声音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急忙用手捂住嘴。
“不会是那个李白吧……”
骗人,怎么会……她难道真的在唐朝,并且还遇见了大诗人李白?这怎么可能?!
其实一直到刚才,唯希也没有认真的相信自己在唐朝,而现在……她努力在脑海里思索,希望能找出一条线索,可是本来就不清楚的脑子此刻却更乱了。
前面的年轻人未走出多远,听见后面的女孩突然大叫自己的名字,便反射性地回过头来。
“你那么大声叫干什么,好像你认识我似的,生怕那帮人找不到我是不是?”他微怒地说道。
唯希却愣愣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前面的人,用力地点点头,又用力地摇摇头。
“你真的是大诗人李白?”
她突然飘移般地,不知何时挪到了李白面前,像观赏稀有动物似的盯着他看,好像之前的打量都过期了。
“抱歉,我可不是什么诗人。”
年轻人被忽然而至的好奇目光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上顿时飘出淡淡彤云。眼前这位少女怎么会好像认识他似的,一个劲地盯着他看,还说他是诗人,但他却很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少女。
“李白?字太白的李白?”唯希还是不敢相信。
“那个……字要到成年礼之后才会有的。”他显然对她突然的热络很不习惯,皱起了眉头。
“……啊哈哈……也没差,也没差……”唯希连忙捂着嘴打哈哈,皱着眉头的笑脸上汗珠直冒。这个人真的是李白吗?还是刚好同名呀?
“姑娘认识我?”
“认识,认识,谁会不认识呢?认识到偶尔背不出诗来了还会骂一下……”说到这里,唯希立刻又捂住嘴。
糟糕,她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啊?”李白不解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子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了。
“……不是啦……那个……”唯希不知要做何解释,心虚似的立马跳开三步远,脸上又憋出怪异的表情。如果那奇怪的声音叫的是李白的话……她实在想不出她跟李白能有什么关联。
“其实……”她正思维混乱的不知该说什么,三道黑影却在此时从天而降,落在他们周围,将他们同时包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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