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那人分心，秋寒水不敢再有犹豫，猛地鱼跃而起，细细的剑尖轻颤着，活了一般，就似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急咬他的后心。那人分明察觉到了气流涌动，不知是否自恃艺高胆大，他居然托大，只是向前滑了一步，手中长剑自右胁下穿出，直刺秋寒水的前胸。

尽管这一上来就是两败俱伤的格局，秋寒水却心生寒意大觉不妙，不及细想，他赶紧剑交左手，右手出指捺在对方的剑脊之上，借力一拧身，一个筋斗翻到了那人的上方。细剑拖过他的背脊，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剑尖却丝毫不得寸进，秋寒水暗自庆幸适才判断无误，否则何异于将自己送于对方刃下，任人宰割。

“好俊的功夫！”

秋寒水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右手袖管飞出了三点寒星，直打那人的眉心，剑光一圈，却斩向他的后颈。

那人不及收回长剑，脚下滴溜溜一转，任凭那袖弩打在了前胸，左手大开大阖地架住了剑刃，又是“叮”的一声金戈相击之音。

秋寒水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的左臂之上，紧接着又是“呼”的一掌急拍他的面门。然而并非如他所想那般，慌乱中那人没有弃剑用掌相迎，而是混不在乎地将剑柄抵将过来，同时左臂发力将秋寒水推了出去。

眼见计谋为他识破，秋寒水也不勉强，借力飘身后退，足尖轻探，勾住了小楼的窗台。

那人仰面哂笑道：“袖中箭掌中镖，牛黄狗宝不少，鬼魅伎俩很多啊。来，让爷看看还有什么货色！”

“方郎——”

秋寒水匆匆一瞥，眼前这位佳人新披了一件绛红披风，怀抱着瑶琴，然而却是玉容惨淡，惊骇莫名。秋寒水一阵心痛，牙关一咬，又向那人扑去。

人尚在空中，秋寒水一按机簧，细长的剑身就象离弦的箭矢一般飞了出去，他双手一分，掌中多了一对长不过三寸的匕首，乘着那人手忙脚乱之际，蜷身闯进了内圈，着着抢攻，攻势如同暴风骤雨。然而从刚才电花火石般的交锋就可以知道，那人的真实实力比他先前估计的还要高出一筹，今日之事恐怕无法善了了。若不是迫不得已，秋寒水是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和对手硬擂，一击不中随即远扬才是他的信条，秋寒水总是认为杀手就须得隐在黑暗之中，而非一刀一枪地同人蛮干。

饶是秋寒水手中锋刃点、刺、剜、抹、撩使尽了手段，但那人单凭着一对精铁打就的护臂轻松地拦下了太半的攻势，反而将秋寒水的手臂震地酸麻难忍，胸口生疼。终于，秋寒水内息一滞，后力无继，身子一踉跄，踩上了一团绵软。

不想脚下一人“嗷”地一声窜了起来，“秋……秋……秋寒水……”

“哦？原来是杏林门下，可惜了！”那人双眉一轩，慢慢举起了长剑。

秋寒水却是身形一晃，嘴角淌下一线血丝。

“不要啊——这位爷，您老大人有大量，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姿姿，快走！快走——”秋寒水闷哼一声，似乎再也压不下内伤，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啧啧啧，想不到名震大江南北的秋寒水竟然是个风流情种，真个叫人意外啊。”那人一抖掌中长剑，眼中蔑视的神色愈发浓了，“甭耍示敌以弱那一套了，当年都是爷玩剩的！”

边上惊魂未定的捕快见两边正对峙着，都不屑于理会自己，心道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慢慢试着往后退了三五步，见他们依旧剑拔弩张无暇顾及自己，捕快赶紧转身撒丫子就跑。

那人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脚尖一拨一送，一口腰刀直如流星赶月一般，将捕快戳了个对穿，钉在了地上。

秋寒水悄没声地又是射出一梭袖箭，掌中一双匕首也相继脱手而出，整个人状似疯虎一般扑了上去。然而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也，很快地，秋寒水被那人一脚踢了出来，趴俯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人的长剑之上赫然新染了血痕，一粒粒血珠沿着雪亮的剑脊滑落下来，最后从剑尖滴落坠入泥中。

“呯——”

瑶琴自嫣姿的手中坠落楼下，摔成了两截，琴弦俱断，余音袅袅。

“你……你将他杀了？”

那人冷哼一声，却不抬头，只将猫戏老鼠般的眼神盯着秋寒水，“你放心，他还没死！”

“你再装死，我上楼去杀了那婆娘！”那人的语气冷冰冰的，平静地不带一丝情感。

秋寒水终于一摇三晃地站了起来，却被那人一剑刺穿了左肩，秋寒水晃了晃，但是就因为有着这柄长剑的支撑并没有倒下去。

“姿姿，快走——”

秋寒水一步一步地向前迈去，他轻轻咳嗽着，那血止不住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往外涌，他的肩胛骨在剑刃上摩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

“方郎……方郎……”

那人瞳仁一缩，就要提掌结果了这个名过其实的杀手的性命，不料秋寒水展颜一笑。

“我知道你是谁了。”

“是谁？”那人不由自主地跟了一句。

“你……你是钱家的人……”

那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芒，“知道了又如何？”，一掌狠狠地击在了秋寒水的前胸，然而那夺口而出的鲜血中却夹杂着一点寒芒，直刺那人的右眼，透颅而入。

“你——”

秋寒水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片，猛地抬手割断了那人的喉管。

然而随着那人颓然倒地，秋寒水也狼狈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下次……记得……别……那么……多事……”

秋寒水眼前渐渐朦胧，终于也昏死了过去。